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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经意地四下望望,竟又恰好看见那个最不想见到的人正在球场边的某个角落朝自己不怀好意地笑着。贺擒虎瞬间觉得自己的想法被他看穿了,好在进场锣这时候响了,贺擒虎赶紧收回目光、低下了头,随着众人牵马入场。
庆云楼是一所耸立在颁政坊东侧的酒楼,高达三层的华丽建筑即使与隔着一条街的皇城相比也毫不逊色。李溶一行走到庆云楼门口,从旁闪出已经打扮成小厮状的韦若昭,韦若昭冲安王点点头,随着安王迈步走进庆云楼大门。
而一辆马车已经停在了庆云楼后面一条偏僻的巷子里。独孤仲平坐在车内,挑开车帘,从这个位置正好能够望见三楼雅间的窗户,而另一边的高墙外,马球场的红黄两色灯笼杆非常醒目,虽然还没有任何一盏灯笼挂起来,但喧嚣声已经传出了老远。
李溶、韦若昭以及抬箱子的小厮们沿着楼梯上了庆云楼三层的雅间,这里自然也早就布置停当,临窗的位置上相对摆放着两张坐榻,坐榻旁的矮几上也摆好了茶具果品,两张坐榻旁侧还立着张画屏,屏上乃是幅富丽堂皇的金碧山水。
李溶走进房间,但见一侧的联排窗户已经全部敞开,长街对面马球场的两杆灯杆就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屋子正中还垂手站着个样貌清秀的后生,身旁三口大木箱全部敞开,里面装满了一串串铜钱,而他身后还有个灰衣老者,仿佛仆从模样,正忙着烧炭、筛茶。
新的一天很快到来。
小邸店房间内,韦若昭已经穿上了一身贵胄家小厮的男装,独孤仲平对着铜镜亲自帮她系好头巾。不多久,铜镜里出现了一个英俊的后生。两人相视一笑。
安王李溶此时也同样穿戴停当,准备出门。他低头看看停放在大厅中的那满箱银钱珠宝,一把合上箱盖,又从随从手中接过那只装满金铤的木匣。几个小厮上前将箱子抬起,李溶大摇大摆、踌躇满志地走了出去。
右金吾卫衙门外广场上,庾瓒和全副武装的韩襄等人早已等在官衙前,一队甲胄、装备明显比庾瓒手下高级、光鲜了许多的金吾卫军士果然纵马驰来,这自然是金吾卫的亲兵队了。
庾瓒心想这亲妈生的和后娘养的果然不一样,正准备下令出发,却没想到薛进贤也骑着马,从队伍后面奔上前来。庾瓒赶紧迎上前。“长史大人,您怎么还亲自来了?让卑职带着他们去不就行了?”
“草民晚辈方十二见过安王爷。”那后生见李溶等人进来当即上前施礼,举止恭谦有礼又不乏沉稳。怎么不是那驼子?李溶不禁有些诧异,但不等他开口,后生已经笑着解释:“王爷莫疑,十二郎是方驼子的儿子,家父突然身子不适,本想强撑着来赴今日之约,怎奈实在难以起身,只得托十二郎代他前来,万望王爷恕罪。”他说着又深施一礼,“不过您放心,一切都照前约,我们绝不敢食言。我家全部可变现的本钱都已带来,请王爷验看。”
李溶不禁看看韦若昭,韦若昭心中疑惑却还是冲李溶点了点头。李溶便道:“我无所谓,本王既然跟你们赌,不在乎这些小节!”他说着朝一旁的小厮一努嘴,小厮们便将那只箱子放在旁边,打开。李溶又一伸手,从韦若昭那儿接过那只木匣,“我的钱都在做大买卖,能调动的不多。就这一箱,还有些金玉珠宝,都在这儿了。”
自称方十二郎的后生只瞟了眼那只木匣,没动手验看,甚至表情也没发生丝毫变化,只朝李溶一拱手,道:“承王爷的情,家父和十二郎不敢有非分之想,只不过陪王爷开开心罢了。十二郎有个建议,为了王爷玩得尽兴,我们不如只各留一个下人伺候茶点,让其他人都到楼下候着,免得进进出出打扰。王爷以为如何?”
进场锣这时已经响了,早已心痒难耐的李溶想也未多想,便朝两个小厮一摆手,小厮们随即退下,雅间内只剩下李溶、方十二郎、韦若昭以及那个灰衣老仆。
“废什么话,这么重要的事,你办砸了怎么办?”薛进贤语气生硬得让庾瓒摸不着头脑,“马上跟我出发!”
说着,薛进贤已经调转马头向远处奔去。眼看着亲兵队直接从身边越过,庾瓒当下也来不及再多说什么,只好领着自己那一小撮手下跑步跟上。
本年度马球季的最后一场赛事即将在北禁苑皇家鞠场开打。
看台上衣着华丽的各色长安权贵已经入座,而球场两侧,红黄两队各自在半场检查马匹球杆,各个摩拳擦掌,还不时有人挑衅似的朝对方挥挥拳头,一场大战在即。
贺擒虎心事重重地胡乱挥了几下自己的专用球杆,算是上场前的准备。就在刚才,那个将自己与陈玉奴捉奸在床的家伙竟旁若无人地出现在自己的帐篷里,也不知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非但能避过皇城重重守卫,还向自己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如果不按他说的去办,自己和陈玉奴的事将会在第一时间通报将军。这要求说来与他自己的想法并不矛盾,但却有些强人所难,贺擒虎没有十成的把握,只能向老天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