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的海岸(二)①(第2 / 4页)
若玫觉得不可思议,谁会选这么吓人的方式。
“哎呀,有什么吓人的,人死了什么都不是。”老婆子嘿嘿地笑了起来。
尸体是物体,不是父亲。如何对待物体,和如何对待父亲无关,切成碎块与化成灰烬没有本质区别。
尸块要丢弃在哪儿呢?埋起来?上哪儿去找适合的地方?挖掘土坑需要时间,挖得不够深容易暴露——一场大雨,或是好奇的野狗。这不稳妥。
沉入河底吧。找些碎石,和尸块一起封在保鲜膜内,经过河边时随手一扔即可。最好不要找市里的人工河,走远一些,到乡下去。
“把钱都领出来,别剩。”
他总会这么交代一句,这是父亲对他的防备,只要每次余额清零,袁午就没法浑水摸鱼。
父亲十六岁参加工作,工龄长达四十多年。这张卡上每个月都会自动生成四千五百元的退休金,往后还会增加。现在一旦叫救护车,就什么都没了。
尸体不能留在家里,邻居会闻到气味。
带出去也不行,到处都有监控,就算是在大雾天的晚上,背着一个人形大小的包裹也很显眼。
袁午想到自己那个已然无法对焦,但外壳仍保有八成新的单反相机。带着相机去乡下采风,旁人看来只是在小河边取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可是,沉入河底的保鲜膜时间一长会失去吸附力,然后慢慢散开,脱离了碎石的尸块会浮起来的吧?
不,不会的。人能浮在水上是因为胸腔内存在空气。人体的密度略小于水这个说法,是考虑了所有构成后的平均密度。一条单独的手臂是浮不起来的。
他站起身,一边揉捏着鼻尖,一边在父亲的卧室里来回踱步。
真的要这么做吗?
不过,这只是对于完整的尸体而言。
尸体——可以不完整吗?一阵颤栗从心口传来。
那时候,袁午身披丧服,托着遗照迈进火葬场大门,亲戚们抬着母亲的棺木跟在后面。管理员拿出一张价目表,指着第一个选项问袁午,选哪种炉子。
“有什么区别?”若玫问身旁负责操办丧礼的老婆子。
“平板炉便宜,不过呀——”老婆子压低音声,“烧得粉碎,骨灰是扒拉出来的,会和人家的混在一起。另外那个炉子高档一点,烧完还是一副完整的骨架,你们可以进去看,自己动手把骨头敲碎了装骨灰盒里。不过价格么稍微高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