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上） 尸弟（第1 / 2页）

出了李家院落，李驱强一路向西，其实不用他引路，穆英豪也知道铁衣门的规矩是定死的，要下葬必须以死者家中为中心的西面，这个规矩即便是被逐出师门一生也不得更改。

“当然，阳宅养鬼，本就是大忌，但日本人犯下无数杀孽，弄得冤魂不散，有些走了又想尽办法回来，如果我不养着供奉，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李驱强轻轻摇头，侧头看着自己那间瓦房外表刻着的那上百个人名，在墙面根部还有烧尽的纸钱和红香的灰烬，明显是以墙身为灵位，供奉那些惨死的百姓冤魂。

向西又行了近一个多小时，李驱强引两人来到一片坟地，那片坟地是座小山岗，而风水也算是极为普通，只有山岗顶部那一片还算不错，估计也是有什么官员、贵人的祖先葬在山岗之上，传言说那里风水好，其他的普通百姓落葬也便蜂拥而至，希望后世能非富即贵。

穆英豪点头道：“我也无心要比，只是不明白你这住家风水选址极好，为何又要在屋内养鬼呢？扰民罪过极大，异道之中有自己的规矩，不是万不得已，不能暴露身份。”

穆英豪站在山岗下方，偏头一看便看到了山岗下方一块岩石之下竖起的送魂幡，张口就道：“胡闹！”穆英豪之所以这样说完全是因为那块岩石，岩石形同人的心脏，葬在那个位置下方，又叫“坠心穴”，完全是风水之中的大忌，李驱强既是茅山派铁衣门的门徒，不应该不懂这个道理。

“先生大概不知道，我因为坏了本门的规矩，早就被放逐了，现在只是闲人一个，教教孩子们国文，赚几个糊口的钱而已。”李驱强维持在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像是已经下了逐客令一样，“我妻子早年也是因病过世，犬子也挂念他娘，我干脆连夜将犬子葬在妻子的坟旁，就算在阴间母子二人也能作伴。”

“不可能！”穆英豪环视院落一圈，一字字道，“你是茅山派铁衣门门徒，按照铁衣门的规矩，门中或者门徒家中有人过世，必须得竖起送魂幡，而不是如普通百姓一样竖起招魂幡，也不得喊魂，你这院中既没有送魂幡，也没有招魂幡，不像家中要办白事。”

穆英豪端起茶杯道：“你既然已经不是铁衣门的门徒，为何还要沏这种草药骨茶？”说道穆英豪放下茶杯，正色道，“李先生，我今天把话挑明了，李卓谷无论死活，我都要带走！”

李驱强面无表情地回答：“先生来晚了，犬子卓谷昨晚重病不治，已经去了。”

何年月听李驱强说自己的好友已经死了，心中正伤心呢，却没有想到师父竟然说了这么一番无情的话。虽然他只有八岁，但也明白逝者勿扰这个道理，慌忙抓着穆英豪的衣袖，低声劝道：“师父，还是算了吧，卓谷已经走了，我们……”

何年月听到这，又大吃一惊，当时腿就有点哆嗦，穆英豪眼角余光扫到，立即用脚跟轻轻一撞何年月的脚旁，示意他不要慌乱，不要大惊小怪。

穆英豪不再要李驱强引领，直接走向那送魂幡下，看着那两座坟头，明显就是刚迁移过的痕迹，也顿时明白了李驱强是因为绝望才这么做。他妻子的阴宅位肯定原本不在这里，但李卓谷死后，他已绝后，没有后代要风水没有任何用处，干脆葬在这坠心穴之中，也算是对死去的妻子起誓，决心今生再也不娶。

“我不是有心要与先生比奇术，先生又何必呢？我们与江湖中行骗的神棍不一样，他们用障眼法，我们凭真本事。”李驱强摇头道，“这唤鬼的本事也不是只有你们才会。”

站在坟前，穆英豪有些心软了，甚至想转身就走，可心中又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不可违背命运和天意的安排，要想改变必须先顺应天意，再从其中找到改变的方法。

穆英豪抬手制止李驱强继续说下去：“跑题了，说远了，今天我是来收徒的，不知道卓谷在何处？”

穆英豪抬手制止何年月继续说下去，只是拱手朝着李驱强施礼，轻声道：“请李先生引路，我要去卓谷坟前。”

“先生先前说过，异道有异道的规矩，茅山派的规矩是有鬼便抓，如果我抓鬼，不供奉他们，那不是等于在帮助日本人吗？”李驱强说话的语气让穆英豪心中有些难受，原因只在于这一瞬间他从李驱强脸上看到了曾经的大哥穆英杰。

李驱强僵持不过，又不想与穆英豪动手，因为动起手来自己的胜算也不大，只得点头道：“请二位随我来吧。”

穆英豪面无表情道：“既然是日本人犯下的罪行，就应该让他们承担后果，天理循环本就应该如此，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