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 / 4页)
她从冷藏库里拿出酒来,注意到它有多重。就像她预料的一样,气泡酒已经完全冰镇好了,但软木塞仍旧完好无缺。那漂亮的瓶子,则隐藏了无数种有趣的用法。
「妳在威胁我吗?我们最后要落得这种结局吗?」她外祖母边说边站起来。
「妳们两个停止好吗?坐下来。」她母亲哀求,但没人坐下。
丹尼丝非常清楚这下局势会怎幺发展。她外祖母不会给她片刻安宁。她去年夏天满六十七岁,看样子至少可以撑到九十岁。她眼前闪过未来的情景──永不止息的批评和争吵。
丹尼丝紧闭双眼。「听好,外祖母。我不认为妳和我们有什幺不同。妳嫁给一个大妳三十岁、长满皱纹的噁心纳粹分子,允许他抚摸妳,那有比较高尚吗?」
她外祖母彷彿被掴了一记耳光,往后跟蹐倒退一步,就像被硫酸泼到一样。
「过来坐下,丹尼丝。」她母亲哀求。
「对,在妳出门去卖自己的肉体前,过来坐一会儿。」她外祖母又开始恶言相向。「在妳冲出去找男人灌妳酒前,坐下来尝尝妳母亲做的可怕餐点。小心点,丹尼丝,妳要总是这副德行,永远都找不到为妳倾倒的正直男人!妳不过是一个戴假髮、头髮染得乱七八糟、装了假胸部、戴假珠宝、皮肤粗糙的廉价女人。妳以为他们不会马上看穿妳吗,亲爱的?还是妳觉得一个高尚的男人,无法分辨女人的容貌是优雅还是廉价?妳可能不知道,只要妳张开那张血盆大口,他就会马上发现妳是个无知的草包,吐不出什幺像样的话。难道妳的存在只是浪费空间?」
「妳懂个鬼。」丹尼丝反唇相讥。她那张嘴为何不肯停下来?
「啊!那妳来告诉我,在妳出门前,妳倒是要拿人生怎幺办?妳不是非常优雅地说了吗?告诉我,这样我才会明白,因为我实在很想知道,妳的确切计画是什幺?变成有名的电影明星?妳在比现在更年轻、甜美时,也叨叨诉说过这样的梦想。或者成为举世闻名的画家?我只是好奇,告诉我,妳这次又要疯什幺了?这次,妳拿了什幺说服妳的个案社工?也许妳──」
「<b>给我闭嘴!</b>」丹尼丝再也忍不住,倾身靠向桌前大吼。「闭嘴!妳这个恶毒的贱女人。妳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妳除了口出恶言外,还有什幺本事?」
「难道不是这样吗?」丹尼丝尖锐狂叫,她母亲开始凄声哀嚎起来。外祖母默默离开去拿外套。
「我们要拿谁做榜样?妳吗?把钱给我们,该死!」她伸手去抓钱,但她外祖母连忙将钱塞到腋下。
紧接着,丹尼丝转身。她「砰」地大力关上门,但仍可听见门后乱糟糟的声响。有那幺一会儿,她靠在走廊墙壁上,喘着气呼吸,母亲则在屋内哭喊,不断哀求。过去的经验告诉她:那只是徒劳无功。在丹尼丝恭敬地恳求原谅、张着乞求的眼睛、出现在那片毫无生气的高级郊区前,她们不会拿到钱。但这次,她不打算等那幺久。
她不想再忍受了。
她倏地想起,她的迷你冰箱里有一瓶义大利兰布鲁思科气泡酒。这类单房公寓里除了水槽、镜子、床和合板衣柜外,通常没附任何设备。但她的生活里不能没有冰箱。毕竟,两杯冰酒下肚后,她的「乾爹」最为慷慨。
如果这话奏效就好了。倘若她外祖母肯安静地畏缩,那丹尼丝就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就那幺一次细细品尝那道可怕的棕色浓汤。可惜事与愿违。
母亲震惊万分,指甲抠进椅子的座垫里,但她外祖母可不会这幺轻易放过她。
「妳竟敢叫我闭嘴?妳那个蠢脑袋只能想到这种话吗?妳以为妳的谎话和低俗能吓倒我吗?嗯,我告诉妳,我想妳们得再等等我的金援了,直到妳给我一个明确且真心诚意的道歉。」
丹尼丝粗暴地将椅子往后「砰」地推开,力道之大,餐具震得叮噹作响。她该让她外祖母看到她们红着脸瞪着她离开吗?都已经忍受这幺多了,她们最后还要落个两手空空吗?她要让外祖母称心如意吗?
「把钱给我妈,不然我就要从妳那里拿过来!」她嘶声说:「交给我,不然妳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