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广陵散绝(第2 / 15页)
嵇康、刘伶二人并不知情,闻言很是意外。刘伶狠狠瞪着邓义,邓义垂下头去,大气也不敢出。
嵇康沉吟片刻,道:“我信得过邓将军,既然他说人命关天,必是如此。阮籍君,我知道你素来置身事外,更不要说这等灭族大事,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眼下能救得一条性命,不知你是否可以通融这一次,帮邓将军这个忙?”
邓义大诧,道:“嵇先生不问我到底要用信函做什么,就肯替我向阮先生求情吗?”嵇康道:“不必知道。刘伶信得过你,那么我嵇康也信得过你。”
邓义将仆人推开,强行闯了进去。阮籍正光着脚坐在堂屋中,见状忙起身往书房中跑去。邓义追进来时,阮籍已倒在窗边榻上,鼾声如雷。
邓义急道:“阮先生不必再装了,我有急事找先生帮忙。”阮籍鼾声小了下来,但依然背对着邓义,佯作不醒。
邓义道:“我这里有几张空白信函,想请阮先生走一趟大将军府,利用职务之便,帮我盖上司马大将军的印章。”
阮籍一骨碌坐起来,点着邓义额头道:“你也真是个疯子,居然敢请我替你做这种事!你拿这些信函做什么,是要谋逆,还是要作乱?”邓义道:“都不是,只是为了救人。”
阮籍挥挥手,连声道:“快滚,快滚!看在往日你几次救过刘伶的分上,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见。”
路遗性情果决狠辣,昔日为了保住身份秘密,不惜对心爱的女子郭丽痛下杀手,邓义早知其为人,料想以今日局面,他必会说到做到,既不忍亲眼见到史沛受辱,只得屈服,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得答应我,必须善待沛娘,不准动她分毫。”
路遗道:“那是当然。明日午时,我与邓将军在洛河码头东面三里处见面。只要你交出盖好印章的信函,我便立即放人,决不食言。除此之外,我与邓将军一如前约,互不泄密,这件事完结后,井水不犯河水。”邓义道:“好,一言为定。”
路遗命人解开绑缚,将空白信函及兵器交给邓义,又笑道:“邓将军可要多保重,可千万不要被司马大将军发现,不然大将军以叛国罪名将你杀了,史沛对我再无用处,我也只能将她杀了,以绝后患。”
邓义“哼”了一声,道:“明日午时,洛河码头,不见不散。”
送走邓义,路遗便命人将史沛暗中转移,南宅中一应人等,均要在天黑前撤离。侍从问道:“费公子是怕邓义还会再回来营救史沛吗?”路遗道:“邓义是守诺之人,但他毕竟不是普通人,总要以防万一。”
邓义急忙跪下,道:“人命关天,先生若不答应,我便不起来。”阮籍冷笑道:“你跪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同意。不,你不能死在这里,来人,快将邓将军请出去。”
仆人慌忙进来禀报道:“嵇康先生和刘伶先生到了。”阮籍很是意外,道:“嵇康多年不登我阮府大门,今日是什么风把他给吹来了?”忙命人引进书房。又斥道,道:“邓将军还不快起来,是要当众陷我于不义吗?”邓义无奈,只得先起身。
刘伶踏入门槛,一眼望见邓义,道:“你果然在这里。”邓义诧然道:“刘先生怎会知道我在这里?”刘伶道:“我听张铁匠说你要去大将军府办什么要紧的事,料想你办不成,必会来向阮籍求助。”
阮籍闻言蹙紧眉头,问道:“你二位是专程为邓义而来吗?”刘伶道:“正是。”
阮籍道:“二位可知邓义所求之事,非比寻常?”大致说了邓义欲往空白信函上偷盖大将军司马昭印章一事。
交代完事宜,路遗便先回司隶府,装模作样处理了一通公事,又回来南郊家中。进来后院,却是不见妻儿似往常那般迎出,路遗很是诧异。仆人忙禀报道:“夫人和小公子被钟夫人派人接去钟府,说是进城、出城不便,今晚会留宿在钟府,明日再回来。”
路遗听闻,心中很是不快。他虽然如愿以偿娶了郭丽为妻,却也发现顶头上司钟会对郭丽极为迷恋。之前郭丽在钟府为婢时,早已多次侍寝,成为钟会侍妾,这倒不算什么,可而今郭丽身份大不相同,而且已经成为他人之妇,钟会依然时不时流露出关切爱慕之意,颇令路遗不能容忍,若不是要仰仗钟氏权势,只怕早已发作。
不过这不快只是一闪而过,路遗心中尚有许多大事要思虑,一时反复盘算,等明日盖有司马昭印章的信函到手,要如何好好利用,才能令魏国大起内讧,君臣兵将自相残杀,以缓解蜀汉即将大兵压境之急。
邓义离开南宅后,先过了一趟张铁匠铺,这才赶来大将军府。司马昭入朝未归,他刚想趁机溜入议事堂,却被军士挺戟拦住,告道:“司马大将军人不在府中,邓将军请改日再来。”
邓义料想军士无论如何不会放自己进去,然又无法避开其耳目,而一旦司马昭归来,内外侍从、下吏密布,禁卫更加森严,愈发没有了机会。一时无法可想,只得寻来阮籍家中。他听说司马昭有意为长子司马炎聘娶阮籍之女,司马炎已娶洛阳第一美女杨艳为正妻,阮籍之女入门,也只是次妻,实际上就是小妾,料想阮籍必不情愿,一定又在家中装病或是装醉。果不其然,仆人一应门便道:“阮先生醉酒未醒,请邓将军改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