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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一章 竹林之游(第2 / 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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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是该如何给这群闹得沸沸扬扬的党人定罪。太尉陈蕃认为“罪名不章”,拒绝平署诏书。汉桓帝干脆跳过司法程序,直接让宦官负责的北寺狱审理此案。李膺、陈寔、范滂等人均遭受酷刑逼供,却不改慨然之色。不久,太尉陈蕃也被免官。

当时宦官嚣张不可一世,树大招风,引来各方厌恶,权贵和外戚也都站在了士人一方。汉桓帝皇后窦妙父亲窦武时任城门校尉,同情士人,上书为党人求情。而李膺等党人在受审时有意供出宦官子弟,引来宦官恐惧。为了避免两败俱伤,宦官主动劝汉桓帝大赦天下。党人由此被释放,但皆归田里,禁锢终身,再不许入朝为官。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党锢之祸”。

汉桓帝死后,汉灵帝刘宏即位,因皇帝年幼,汉桓帝皇后窦妙以太后身份临朝听政,窦妙父亲窦武为大将军辅政。窦武一向亲近名士,在他的斡旋下,“党锢之祸”中因直谏被免职的陈蕃出任太傅一职,名士李膺、杜密、尹勋、刘瑜等人也重新被起用。对此,朝野普遍持乐观态度,认为贤人在朝,太平盛世即将到来。

这一政局变动引起了宦官集团恐慌,他们利用亲近太后窦妙的机会,不断扰乱朝政。窦武与陈蕃等人商议彻底诛杀宦官,但窦太后并不同意,结果被宦官先发制人。宦官利用地利之便,勾结汉灵帝的乳母赵娆,挟持了皇帝,再劫持窦太后,夺走皇帝玺绶,再假传汉灵帝之命收捕窦武等人,诬陷他们大逆不道,图谋废除汉灵帝。此时,刚好七十余岁的陈蕃率官属及太学生八十余人来到皇宫为窦武诉冤,当场被宦官杀死。

这六位名士最终选择了归隐与避世,而皇帝也没有再强迫他们出仕。人类的历史其实是一个不断自我毁灭然后再生的过程,只要熟读史书,便会发现雷同的历史事件总是不断地重复上演,只不过由于参与历史人物个性的不同而略有细节上的不同。这种细节,就是历史人物的命运。一百年后,比六位延熹名士名声更大的“竹林七贤”也一样选择了遁世,希图远离官场与政治,但他们却遭受了与延熹名士截然不同的际遇,这就是时代的烙印。

东汉延熹年间断然造就不出“竹林七贤”这样一群风流人物,六位延熹名士若是身处西晋也必定不是原来的结局。在中国的历史和文化史上,“竹林七贤”诚然是熠熠生辉、光彩照人的,但只有存在于魏晋那样一个时代下,“渭以泾浊,玉以砾贞”,只有在那样一个黑暗的时代,他们才能矫矫不群,成为当时新鲜觉醒的人格精神的代表。只不过,从延熹名士演绎到“竹林七贤”,还要经过一百年的时间,在这一个世纪的时间里,足以“时将大变,世将大革”了,而名士们的风度也在与时俱进地嬗变着。

“名士”字义为知名之士,其词最早见于《礼记》“勉诸侯、聘名士”一句。东汉著名经学大师郑玄<a id="ch6-back" href="#ch6"><sup>[6]</sup></a>特意注释道:“名士者,不仕者也。”由此可见,最初的“名士”是指那种“德行贞绝,道术通明,王者不得臣,而隐居不在位者”。汉桓帝征召的六位延熹名士,便是最初定义的名士。

正是在东汉时期,名士的含义开始演变,逐渐由“不仕者”演变成为统治阶级中一个独特文化群体的称谓。汉光武帝刘秀开创东汉王朝之初,一直采用兴办学校和乡堂里选等方式选拔儒生。到后来汉顺帝刘保时,朝廷出钱修了太学,儒生更是蓬勃发展,一派繁荣景象,士人对朝政的影响力也日益加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有大规模影响力的名士群体出现了——这就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东汉名士”。

东汉名士以立德、立言、立功为人生信条,成为儒家理想人格和道德风范的具体体现。甚至连曹操初出茅庐之时,也以东汉名士为人生榜样。他二十岁的时候举孝廉为郎,不畏强权,除洛阳北部尉,胆敢上书批评权势熏天的大将军窦武,表现出匡扶正义之志。然而,锐意进取的东汉名士由于触怒了当权宦官的利益,很快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曹彰被曹操生前昵称为“黄须儿”,其人膂力过人,骁勇善战,“武艺壮猛,有将领之气”,于曹操诸子中最具军事才干,在魏军中威望很高,一直为曹丕所忌惮。他不仅武艺高强,还极有名士之风,曾经不惜以美妾换骏马,风流倜傥之名传颂一时。曹丕自己也是文士,如此不顾亲兄弟情谊,不择手段地予以铲除,也可谓心狠手辣之极。后世之人总是同情曹植被亲兄长迫害的遭遇,却不知在真实的历史中,曹彰的下场远比曹植凄凉。

据说曹丕还欲继续对曹植下手,卞太后忍无可忍,对儿子说了一句绝话:“你已经杀我的曹彰,若再杀曹植,我也不想活了。”曹丕这才悻悻作罢,但又心有不甘,便想出个“七步成诗”的办法,若是曹植七步内作不出诗来,便要治罪处死,没想到曹植当场吟出了一首诗:

煮豆持作羹,漉豉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虽然后世一直有人怀疑这首诗是有人伪托曹植而作,但曹丕猜忌兄弟、相残手足却是铁一般的事实。《七步诗》的真假倒显得不那么重要,它更是成为一段千古佳话,其中闪耀的不仅仅是曹植超凡的才气,它所包含的政治意味,已经成为中国历史上在利益冲突下亲情异化、骨肉相残的生动写照。

曹彰死后不久,曹植与白马王曹彪怏怏归还封地。来时兄弟三人,回去却只剩下两人,心中的压抑愤懑可想而知。而负责监视的使者灌均生怕二王接触,强行命二人分开,不许他们同行同宿。那一刻,恨极了的曹植终于摒弃了对兄长曹丕的畏惧,愤而作《赠白马王彪》五言诗。这首长诗共分七章,上下相因,情景交融,多慷慨之音、悲凉之辞,哀怨动人。这是一首生命的悲歌,全诗从对京城的眷恋和旅途跋涉的辛苦写起,转到骨肉间生离死别的悲痛及政治上受迫害的苦闷;然后是对曹彰的哀悼,并由此感到人生无常;最后强颜欢笑地宽慰勉励曹彪,实际上流露出更深沉的悲愤。此后,曹植便只能在形如囚徒的生活中汲汲无欢,常自愤怨,忧郁至死。

自汉桓帝开始,东汉开始了宦官擅权的局面。宦官也如同之前的外戚,在中央和地方培植自己的势力,安插亲信,由此形成了一个强有力的政治集团。宦官专权后,任人唯亲,官吏选举制度流于形式,这无疑堵塞了儒生的仕途之路,儒生与宦官的矛盾日益激化。“党锢之祸”就发生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

当时大批太学生聚集京师,受到儒家“民本”的影响,时常议论上层朝政、臧否政界人物,这就是所谓“太学清议”。“民本”是孟子学说的核心思想,主张“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提倡王道政治,劝告执政者重视人民,要与民同忧同乐。因东汉仕途实行察举和征辟制度,注重乡党清议,“太学清议”从相当程度上起到了干预时政的作用。当年曹操步入仕途前,也不得不走清议一途,请名士许劭为己品目,以获得世族认同,这才有了“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的评语。又如大名士陈寔之子陈元方素有清名令誉,因父丧时间盖锦被被另一清议名士郭泰指责,此后声名扫地。因而鲁迅先生才有“汉末士流,已重品目,声名成毁,决于片言”的议论。清议既然起到了舆论导向的作用,对一个人步入仕途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名士们甚至希图用它来挽救时局。正是因为如此,清议也成为他们惨遭杀戮的起源。

延熹九年(166年)夏,宦官党羽方士张成故意让儿子在大赦前行凶杀人,甚至杀孕妇取乐,意图靠即将到来的大赦逃脱罪名。当时司隶校尉为大名士李膺,其人正直不阿,立即逮捕了张成之子。不久后,果然朝廷有赦免令下达。李膺极为愤慨,不顾赦令,果断地将张成之子杀掉。传说此后一段时间,宦官们都不敢走出宫门玩耍。汉桓帝还感到奇怪,问及此事,宦官叩头哭诉说:“畏李司隶。”

反击很快开始了,张成与宦官勾结起来,上书诬告李膺等人“养太学游士,交结诸郡生徒,更相驱驰,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汉桓帝听信一面之词,下令全国各郡国收捕“党人”。朝中重臣、位列三公的太尉陈蕃以为“党人”都是久负盛名的忧国忠正之士,不应无故收捕,汉桓帝更怒,即刻将李膺等收狱。受到牵连的还有太仆卿杜密、御史中丞陈翔等重臣,及名士陈寔、范滂等二百余人,均被戴上锁住颈、手、脚的三木刑具,下狱严刑拷打。

被捕的党人几乎全是天下名士,一时之选,也就是民间普遍所认同的“贤人”,时人均以能名列党人而沾沾自喜。度辽将军皇甫规因自己不在被捕党人之列,深以为耻,主动上疏,举例说自己曾依附党人,且来往密切,请依党人之例入狱。汉桓帝本就焦头烂额,对这种无事生非的上疏自然不予理睬。

曹植是当朝名士,但也是曹操爱子,有尊贵的宗室身份,他已经是如此处境,当此时代其他士大夫所面临的政治困窘便可想而知了。而作为士子,骨子里念念不忘的就是儒家的功名,而一旦去有意识地追求建功立业,其个人命运必然要与复杂的政治背景交织在一起,酿成最尖锐的冲突。正因为如此,魏晋时代的名士们才比其他任何一个时代更倍觉煎熬,他们反反复复地在出仕与归隐之间徘徊着,是亲近政权,还是远离政治,对士人总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事实上,名士们心中这种到底是疏远还是亲近朝廷的矛盾心理,早从东汉的两次“党锢之祸”便已经开始滋生了。

东汉自章帝以后,外戚开始掌权。汉质帝刘缵即位时,外戚梁冀权势极盛,横行朝野。汉质帝当时只有九岁,却聪明伶俐,当面骂梁冀是“跋扈将军”,梁冀立即派人将汉质帝毒死,改立汉桓帝刘志。当时百官升迁,都要先向梁冀谢恩,然后才敢到职;各地进贡物品,先要将上品送至梁冀府第,然后进奉皇帝。外戚如此势倾天下,理所当然妨碍了皇权,皇帝为了打击外戚势力,便开始依靠身边的宦官。延熹二年(159年)七月,梁冀妹梁太后病死。早对梁冀不满的汉桓帝将宦官单超、具瑗、唐衡、左悺、徐璜偷偷叫到厕所里密谋,并利用宫中卫士剪除了梁冀势力。为了感谢宦官,汉桓帝封单超为新丰侯、徐璜为武原侯、具瑗为东武阳侯、左悺为上蔡侯、唐衡为汝阳侯,单超食邑二万户,其他四人各食万户,称为“五侯”。又封中常侍侯览为高乡侯,小黄门刘普、赵忠等八人为乡侯。自此,宦官势力大盛。

就在汉桓帝倚靠宦官夺回大权的这一年,他接受了尚书令陈蕃的建议,派人以安车、玄礼征召徐徲、姜肱、袁闳、韦著、李昙五位名士。这五位名士,各有特点,有以品德高尚的,有以忠孝知名的,有以苦身修节闻名的,也有以隐居不仕著称于世的。安车是一种供年老的高级官员及贵妇人乘用的小车,重臣告老还乡或朝廷征召有众望的人往往赐乘安车,玄则是帝王专门用作延聘贤士的礼品,汉桓帝的礼仪不可谓不隆重,可见他对这次征召名士极为重视。然而,结果却相当令人失望,五人没有一个愿意应召。

汉桓帝失望之下,又派人去征安阳<a id="ch5-back" href="#ch5"><sup>[5]</sup></a>名士魏桓。魏桓乡人均劝魏桓应征出仕,这样可以光耀乡里。魏桓却反问道:“现在皇帝后宫有美女千余,可以减少吗?厩中良马万匹,可以减少吗?左右权豪,可以去除吗?”乡人回答说:“不可以。”魏桓叹息说:“进朝廷当官,目的是要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我若冒死进谏,可能毫无意义地送掉性命。那么我应召只能让我活着去而死着回来,这样的结果对于你们又有什么好处呢?”众人无言以对,魏桓遂隐居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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