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第2 / 4页）

厉云慢慢、慢慢回过头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了老婆的手一下，但是，他的力气太微弱了，老婆没有一点感觉。

他知道，到了。

他们都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中，根本没有注意门外站着一个人。

厉云还在定定地看着屋顶。

千万不要火化我！

大姐夫跑出去了。

我还没有死！

他像一个风筝，一个朝下飞的风筝，在半空中不知所措地飞舞着，就是挣不脱那根细细的线……老婆一边号啕大哭一边对其他人叫喊着什么。

女人的哭声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到处都是跑动声。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在一点点凝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僵硬。

他一次次从明亮的高空向黑暗的深渊坠落，又一次次从黑暗的深渊升向明亮的高空……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终于，他挣脱了那根紧绷绷的线，落下去，落下去。他不知道一直朝下坠落的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意识。

那一缕意识在这具已经死亡的身体里上下游移，窜动，就是不肯消失……天一点点亮了，厉云能感觉到那光亮，因为他脸上的蒙尸布白晃晃的。

他艰难地转了一下眼珠，看见那张古铜色的脸还贴在房门的玻璃上，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他后面一片黑暗。

我死了，但是现在我还有意识！

他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飘向了另一个时空。他感觉自己是朝下飞，下面是黑暗的万丈深渊……有一只手在紧紧抓着他，那是老婆的手，在高处，在光亮刺眼的高处。

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那缕飘忽的魂魄不能再支配一具沉甸甸的尸体，不能再支配他的嘴。他感到巨大的悲哀和惊恐。

他感到灯光越来越刺眼，气息越来越短，心脏跳得越来越慢。

终于，车停了。

“哐当”一声，停尸房的门被打开了，有人走进来，推动了他身下的滑轮床。

厉云的鼻子里插上了氧气管，他又飘飘忽忽地回到了光亮刺眼的高空。

他被抬到了一辆车上，又听见了老婆、姐姐和妹妹的哭声。

接着，医生跑进来了，护士也跑进来了。他们搬来了氧气瓶。

那哭声也上了车，一路颠簸，一路哭嚎……厉云想对老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