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之血(第2 / 2页)
这就是我的看法。做该做的事,但不要靠得太近。
所以我才对霍夫曼给我的新任务这么担心。
他想让我摆平他老婆。
贩毒我也干不来,这是第三件事。我就是做不来。不是说我没办法从欠我雇主钱的人那里把钱要回来。瘾君子们只能怪他们自己,而且在我看来,人们应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就是这么回事。问题在于我太过脆弱、敏感,就像我妈说过的那样。我猜她是在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管怎样,我不得不远离毒品。像她一样,我也是那种得屈从点什么的人。宗教,大哥,老板。酒精与毒品。另外,我算术也不行,几乎没办法集中精力从一数到十。这种情况下去贩毒或者讨债就有点愚蠢了——这点应该显而易见。
好了,最后一件。组织卖淫。同样的问题。我对女人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挣钱没有任何意见,一个家伙——比如我——负责组织安排,好让她们专注于实际工作,并抽取三分之一的油水,这也没有问题。一个称职的皮条客绝对值那么多钱,我总是这么想。问题是我太容易堕入情网,然后就不再把它当生意看了。我没办法摇晃、殴打或者威胁女人,无论我有没有爱上她们。也许跟我的母亲有关,谁知道呢?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我看不了别人打女人。一看到就受不了。就说玛丽亚吧。她又聋又哑,还是个瘸子。我不知道这之间有什么关联——大概没什么关联——但这有点像一旦你有了坏牌,坏牌就接二连三地来。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玛丽亚最后找了个吸毒的白痴男友。他有个花哨的法国名字——米里哀,但他欠了霍夫曼一万三千挪威克朗的毒品钱。我第一次看到她是因为霍夫曼的首席皮条客派因,他指着一个穿着自己做的外套、头发在头顶盘成圆髻的女孩给我看,她看起来像刚从教堂里出来。她正坐在里德音乐厅前面的台阶上哭泣,派因告诉我她不得不靠卖身偿还男友的毒债。我想最好让她从简单的开始,就是打手枪。但是她上了第一辆汽车还不到十秒钟就跳了出来。派因对她大喊大叫,她站在那儿,哭成了泪人。也许他觉得只要他声音够大,她就能听到。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他的喊叫,还有我妈,不管怎样,我绷不住了,尽管我明白派因想利用巨大的声波往她的脑袋里塞进什么,我还是把他,我的顶头上司,揍翻在地。接着,我把玛丽亚带到一套空置的公寓,然后去告诉霍夫曼我干不了拉皮条的活。
但是霍夫曼说——我不得不同意他的看法——他不能放任人们有债不偿,因为这种事很快就会传到其他更重要的客户那里。所以,我很清楚派因和霍夫曼在寻找玛丽亚,因为她愚蠢地担起了男友的债务。我四处寻找,最后在法格堡一栋被非法占用的空房里找到了那个法国人。他被毒品弄得迷迷糊糊,而且一穷二白,我意识到无论怎么摇晃他,都不可能从他身上弄到哪怕一分钱。于是我告诉他,如果他胆敢再次接近玛丽亚,就把他的鼻子打进脑子里。说实话,我不确定他还剩多少鼻子或脑子。所以,我又去找霍夫曼,说她的男友设法弄到了一些钱,然后给了他一万三千克朗,并说我猜对女孩的搜捕行动结束了。
我不知道他们在一起时玛丽亚是否也吸毒,不知道她是不是那种乐意服从的人,但至少她现在看起来挺正派的。她在一间小超市里工作,我时不时去看她一下,以确保一切安然无恙,还有她那吸食毒品的男友没有突然冒出来再次毁掉她的生活。当然了,我确保她看不到我,我只是站在外面的黑暗中,看着灯光明亮的商店,看她坐在收银台旁,把东西装进袋子里,有人跟她讲话时,她就指指另一个人。我常常想,我们都需要感觉自己正在努力活成父母的模样。我不知道父亲有什么我能够当成榜样的地方,这可能更多地与母亲相关。比起照顾自己,她更擅长照顾别人,我猜我过去把这当成了一种理想。谁知道呢?不管怎样,从霍夫曼那里挣来的钱对我真的没有太多用处。所以,如果我给一个手气如此差劲的女孩发一张好牌,会怎样呢?
言归正传,总而言之,这么说吧:我不擅长开慢车,心肠太软,太容易陷入爱情,一生气就失去理智,而且数学很差。我读过一点书,但我知道的并不多,而且人们觉得有用的东西,我一概不知。钟乳石生长的速度都比我写字的速度快。
所以,丹尼尔·霍夫曼这样的人雇我这样一个人究竟能干什么呢?
答案是——你可能也已经猜到了——摆平问题。
我不用开车,而且我杀的人大多罪有应得,数字也不难数。至少目前还不难数。
有两件事需要计算。
首先,有一种随着时间的流逝始终在累积的计算: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你对老板了解太多,让他开始有了顾虑?你什么时候会意识到他考虑起摆平那个摆平问题的人?就像黑寡妇毒蜘蛛那样。并非我对蛛形动物学——还是叫其他的什么名字——有多少了解,而是我想到母蜘蛛让雄蜘蛛——体形比母蜘蛛小得多——跟它交配。等雄蜘蛛办完事,对母蜘蛛没用了,母蜘蛛就把它吃了。戴希曼图书馆里的《动物王国4:昆虫和蜘蛛》里有一张黑寡妇的照片,雄蜘蛛的须肢——看上去有点像蜘蛛的阴茎——还挂在黑寡妇的生殖器上。你可以看到母蜘蛛肚子上沙漏形状的血红色印记。因为沙子一直在漏,你这个可怜的、性兴奋的雄性小蜘蛛,需要留意分配给你的探访时间。或者,更准确地说,你需要知道探访时间什么时候结束。然后无论如何你都要赶紧离开,不管有没有播下种子——你必须离开,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