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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火冒三丈了。很明显,我的朋友迷恋于晦涩的文字和玄奥的空话。他自己知道答案,可是他喜欢看到朋友们面对难题束手无策。我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这总有一个限度。这一次他显然是太过分了。他所说的东西对普通人来说毫无意义。我冷冰冰地说,既然他那么能干,就请他为我点亮灯塔,指出方向。
距离我们第一次见面已经有十年了。离那个阴森可怖的《混乱之王》的故事也有很多年了。在那个案子当中,我见识了欧文·伯恩斯强大的推理能力。那个凶手拥有奇特的本事能够在雪地上行走而不留下一丁点儿痕迹!但是最终,那个了不起的罪犯还是被欧文揭露了出来。那个案子之后,是一段充满了新鲜事的时光,先是悲惨的波尔战争,接着是第一条有轨电车投入使用,然后是爱德华国王登基。在这段时间里,我的朋友欧文当然也没有闲着,他进行了大量的卓绝的侦破工作。这其中也有我这个谦卑的助手的功劳。好了,我的题外话到此为止。该回到我们晕倒的唯美主义者和他的塔利娅身上。
他在回答之前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下:
②WedWrood:是一家英国陶瓷公司,由约书亚·威治伍德创立于1753年,是英国工业革命时代设立的工厂之一。
“我要承认,有时候我过于敏感的神经可能会凭空地发现美感。另外,我认为唯美主义者常常遇到的陷阱就是过分追求纯洁的美感。第五感,只有诗人才能察觉到的……点亮您的灯塔,阿齐勒,我很愿意这么做!要知道看到您茫然无知的样子,我也很痛苦。作为您忠实的朋友,我也在分担您面对难题时深深的恼怒,但是我不能冒险放弃您分析和思索的结果。尽管是一些外行的见解,有时候您的见解比诗人的理解更加现实。如果我告诉您我自己的想法,就会妨碍了您偏颇的判断力。我是绝对不能这么做的。您常常有一些突如其来的见解,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您知道的!”
这个细节确实很奇怪,但是从我的朋友的语调判断,他在等着我从这个细节推断出什么东西。我老实地向他承认说,我什么也没有想出来。
“好吧,阿齐勒。您又回复了本性。现在我们能够继续刚才引人入胜的对话了。我刚才说了,毫无疑问,掌管喜剧和乡间化装舞会的缪斯给了我们的艺术家灵感。于是在早春的花草之间,他着手创作了一出恐怖的露天戏剧。一个非常生动的演绎,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尽管种种迹象表明凶手就在现场,我们始终没有见到这位出众的演员。”
他把手指尖并到一起,像是在祷告。他直盯着我的眼睛,又说:
欧文转过身,冲我笑着。炉火的光芒让他眼神里愉悦的神采更加鲜活了。
“…A.先生’,背后中了一箭,在手上捏着一枚代表古罗马庙堂的硬币……这难道对您没有一丁点儿启示?”
①Cotswolds:英格兰中西部的山区。
我在心里把他的话重新翻译了一遍:“您什么都敢说,但是这能帮助我集中精力。”
我已经在不同的场合见识过欧文的这些特点。我借这个机会向您介绍一下我自己,您忠实的仆人。当时我刚离开我的故土南非,到英国的首都定居了下来。因为有一笔丰厚的遗产,我得以专注于和欧文相近的爱好。当然我没有他那么专注。时至今日,我仍然不知道当时我想要干什么。但是经过几次在不同的艺术领域里失败的尝试,我在这个故事发生的时候已经决定从事一项特定的职业。我找到了合适自己的位置,成了科茨沃尔德①附近威治伍德②的一个艺术餐具公司的经理。这是一份很有意思的工作。因为工作需要,我经常会到伦敦来,也就有机会经常来看望欧文。他把时间花在各种各样的案件调查工作上,有些是私人的委托,有些是受苏格兰场的邀请,他还时不时地搞一些艺术评论。
“坦白地说,”他接着又说,“尽管我刚才已经陈述了案情中惊人的巧合之处,我还是觉得搞错了方向。因为,这也……也太完美了。是的,我肯定是搞错了,这种完美程度是闻所未闻的!啊!这让我想到了最后一个细节,您肯定还不知道。一个证人认为他看到天上有什么闪亮的东西,就在托马斯·波维英爵士倒下之前。这肯定不是幻觉,因为另一个弓箭手也看到了类似的东西,但是他的描述是天上掉下来的一点黄金……”
我二话不说地去执行他的命令。自从我认识他开始,我就习惯了他这种极端夸张的作风。一旦有人冒犯了他,不管是以何种方式,不管是破坏了和谐,还是没有品位,抑或破坏了美感,他总是会感到无法抑制的不适。根据冒犯行径的不同严重程度,他的不适也有所不同,最严重的情况下他会完全失去知觉。这些最严重的情况常常是带有戏剧性色彩,也常常发生在一些非常特殊的场合。比如说,几年前在维多利亚女王的葬礼上就有过那么一次。他站在一些高级官员中间,大家都表情凝重。送葬的队伍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他就像一捆稻草一样倒在了地上。等他恢复了神志之后,他旁边的人都等着他解释这是失去女王的深切的痛苦,但是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是,他居然批评说一个葬礼花环扎得不好,而正是那个花环糟糕的配色深深地引起了他的不快,这很自然也是他晕倒的原因。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观点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赞赏。
“感谢您的仁慈。”我举起酒杯回答,然后一饮而尽。
在我的朋友迫近的目光之下,我尽量保持着从容的态度。我试着从这些怪事中整理出一点头绪,但是毫无结果。我只好摇头。
“阿齐勒,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我会再考考您。”他一边说一边往炉火跟前挪了挪。“您需要了解塔利娅和她的八个姐妹:克莉奥,卡莉欧碧,墨尔波墨,欧特碧,特尔西科瑞,埃拉托,波莉海妮娅,还有乌拉妮娅。我相信在威治伍德的工厂里的工人都比您知道得多,他们免不了要常常把这些女神绘制在你们出售的餐具上。老天,别人会怎么看待您?我们俩站在一起的时候别人会怎么评论?博学的草民和无知的贵族?我这么说全是为了您好……”
“那么,想想那个Alexandre‘I’,那个像灯塔上的火把一样燃烧的人。按照一个目击者的说法是‘好像他自己就是灯塔’。这些也不能让您联想到什么?”
我给他喝了一点上等的香槟,他费力地喝了几口之后,又开始恢复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