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5 / 5页)
“随便用,哈里。”
博斯向前台出示了警徽,然后径直上楼,来到风化纠察队的办公室。他在门口站了半分钟,观察坐在房间另一头的雷·莫拉。莫拉好像在写一份报告,没用打字机。那很可能是每日活动报告,因为没有谁会重视,随便写几句就行,不值得起身去找一台能用的打字机。
博斯走到一张空办公桌前,拨通了寻呼机上的号码。他看见莫拉把照片放进文件夹,又把文件夹放进椅子旁的一个公文包里。
由于政治上的投机主义和软弱无能,市政府让警察局这个半军事化组织日益衰落到人手不足、装备短缺的境地。警察局内部也感染了政治病菌,变得头重脚轻——管理层臃肿不堪,下层警察却很是稀缺。所以街上的巡警极少有时间或者有意愿走出他们的保护装置——警车——和他们的服务对象面对面地打交道,他们只在对付人渣时冒险下车。博斯知道,警察内部因此形成了一种文化共识,即没穿蓝制服的所有人都被视为人渣,都应被当作人渣对待。每个人终有一劫,他们可能步安德烈·加尔东和罗德尼·金的后尘,可能死于一场巡警控制不了的暴乱,也可能死于如警察局墙上的那幅壁画般该死的谎言中。
电话响了两声,接着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欧文·欧文警监的办公室,我是费尔德警督,你有什么事?”
博斯穿过大厅,刚走过前台,腰带上的寻呼机就响了。他看了看号码,是从四八五的总机转过来的。他以为是莫拉又想起来什么事,于是上楼梯回到二楼纠察队的办公室。
“以为你在写什么重要东西。”
莫拉还在里面,正拿着一张加勒里的照片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抬头看见博斯走了进来。
“什么?打扰我写每日报告?开什么玩笑?”
“你呼我了?”
每个警察都知道这个老掉牙的故事,市民需要警察的保护,使灾祸远离他们的视野,远离他们的家门。可当他们看清他们交给警察的工作究竟包含了什么,瞪大双眼愤怒地指责警察的也是这帮人。博斯不是个强硬派,他不能赞同安德烈·加尔东案和罗德尼·金案中警察的做法,可他能够理解。他知道归根结底自己的做法和他们的有相同的根源。
<a href="#noteBack_1" id="note_1">[1]</a>英国著名典故。公元11世纪初,英国某地方长官对百姓课以重税,其妻为让他减免赋税而同意了他的条件——裸体骑马绕行城区。当天,居民皆关门闭户以示敬重,只有一名叫汤姆的裁缝拉开窗帘窥视。不久,汤姆便双目失明。
博斯想知道写这行字的到底是附近的居民还是警察。他抽了两根烟,试图把法庭上的事抛到脑后。他的某些秘密已被公之于众,此刻他却感觉到异样的平静。他对审判结果已然不抱希望,索性任其自由发展,因为他认定陪审团会判他有罪,扭曲的证物一定会让他们信服。即使博斯不是钱德勒所说的怪物,至少也是个行动草率鲁莽的人。他们才不知道在万分紧急的一瞬间做出决定有多不易。
<a href="#noteBack_2" id="note_2">[2]</a>原文为Noah's Bark,与“诺亚之舟”(Noah's Ark)英文读音相近。
博斯驱车来到中央分局,在大门口的路边找到了一个车位。他在车里坐了几分钟。中央分局像个碉堡,拘留所的两个托管人正在清洗外墙上的巨幅壁画。墙上画的是一幅祥和的图景,黑色、白色、黄色皮肤的小孩在一起玩耍,朝着和蔼的警察微笑。在画中描绘的那个地方,孩子们还充满了希望。有人用黑色的喷漆在壁画的底部写上了一句“全他妈的是谎言”。
“不想打扰你。”博斯走了过去。
“我?没有啊。”
莫拉抬起头看见了博斯。“你在那儿干吗,哈里?”
“哦,我还以为是你想趁我没走远,再跟我说点什么。我要借你这儿的电话用用。”
博斯注意到莫拉用右手写字,但他还是没有排除莫拉的嫌疑,这位纠察队的警察可能正是模仿犯。模仿犯知道案情细节,自然会模仿人偶师的手法,比如从左边勒紧受害者脖子上的皮包带,在受害者的趾甲上涂上白色的十字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