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 / 3页)
又隔了几个月,一天御前侍卫人手不足,他被临时抽调过去充当弘历的侍卫,不知怎么来到诚惠贝勒府。闹哄哄中突然有人在人缝中拉拉他的衣角,转头一看居然是贝格格!
两根水刺的尖头触及衣服的刹那,聂锋的身体如滑溜小鱼儿灵活一扭,让过致命一击的同时抽出匕首顺着水流朝左边水鬼划去。那水鬼也非平庸之辈,侧身让过刀锋右手水刺回转,左手匕首贴身抢攻。聂锋身体前倾向右做了个难度极大的滚翻,以刁钻的角度出现在右边水鬼下方,左手托住水鬼手腕正好以水刺架住左边水鬼攻势,右手匕首横划之下血花四溢,瞬间割断对方脚后跟血管。左边水鬼乘机擎水刺直刺入他胸腹,就在尖头刺入身体刹那聂锋一把握住使之动弹不得。那水鬼心生惧意急于撤退,慌乱之中动作变形,被聂锋抓住脚踝向下一拖,扭断脖子直坠河底。
她俏皮地眨眨眼,悄声道:“是你,对不对?我认出来了。”
普通人乍见这种场面第一反应是尖叫或吓得瑟瑟发抖,何况涉事不深的小女孩?孰料贝格格的神经好像是铁打的,坐在地上好奇地打量他会儿,甜甜一笑,象模象样抱抱拳道:
拧干湿透的衣服,重新敷药并包扎伤口,勉强定定神集中精力考虑逃亡路线。少林寺在京城开设的武堂、晏小文师姐家,从搜捕阵仗看,规模和强度前所未有,这两处原先设计的临时藏匿地点不能去了,否则无异于自投罗网。
“谢大侠救命之恩。”
踉踉跄跄上岸边,聂锋再也支撑不住“扑嗵”栽倒在草丛里,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五脏六肺剧烈地绞痛,大片伤口流血不止,恍惚间生命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流失了。
这一笑真的救了她自己。
聂锋获得的情报是:当晚克勤郡王府琬怡福晋五十寿宴,嗜酒如命的果睿贝勒必定喝得酩酊大醉,等他睡着割下头颅就行了。
进了巷子没多远,迎面便是高大巍峨的正门楼,布满铜钉的双开铜门上金环闪闪发亮,两边凸目含珠的貔貅活灵活现,按建制应当是重权在握的贝勒府。聂锋脚不打停从右侧岔道绕了一大圈拐到府院后面,从围墙跳入后院。此时到了饭点儿,包括府内侍卫、仆役、丫鬟和健妇都到中院用餐,偌大的后花园悄无一人。从花径回廊过去,闪入宽仅数尺的暗巷斜插进一座精巧幽静的别院,门虚掩着,大踏步刚到滴水檐前便听到东厢房传来悠扬婉转的笛身,当下心头一松,巨大的昏眩以排山倒海呼啸而至,身体收势不住竟结结实实撞到台阶边柱子上,瘫倒在地瞬间他喃喃叫道:
未曾想这家伙散席后没回自家院子,而是跌跌撞撞去了尔佳郡主的住处——寿宴结束作客的公主、格格们难得出来透气,全部聚到那里喝茶聊天,打算玩到明早回去,果睿贝勒想混进去瞅个顺眼的过几天送帖子娶做侧室。聂锋尾随其后,打算耐心等他返回时动手。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第四进院落的凉亭时,贝格格迎面匆匆过来,她是散席时被琬怡福晋拖着多说了几句,落单了。果睿贝勒早就垂涎这个年轻俏丽的女孩,此时酒壮色胆,便上前胡言乱语,贝格格吓得连连退缩,竟被逼到聂锋藏身的假山旁边。果睿贝勒瞅瞅四下无人,索性饿虎扑食般将她压在身下。
聂锋艰难穿过荆棘丛,铆足劲在树林间穿插闪跃,从宗大峰有意留出的搜捕空隙里一路疾行。时值黄昏时分,暮色渐浓,尚未点燃灯笼火把,视线却不能远及,给聂锋极大的便利。逸出三重包围圈,随即潜入一片鳞次栉比的居民区,穿过狭窄曲折的胡同直奔得胜门右侧的旗杆巷。
聂锋别无选择。
强忍失血过多的虚弱和重伤之下的无力,聂锋奋力潜游急起直追,倏尔便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水鬼回头一望慌了神,索性回身搏斗。聂锋早有防备一个猛冲抓住水鬼脚掌,匕首正正插入他脚掌心,顿时水花翻腾,浮起团团鲜血——其实水鬼继续游下去也许能安全逃脱,因为聂锋已是强弩之末,没有能力追完全程。
按血滴子内部规定,格杀现场的目击者都得死,不允许留活口,一直以来聂锋也是这样执行的。
不能让水鬼溜掉,否则唤来增援,之前所有努力都白费了,必须在水里将他解决掉!
可她的笑太动人了,黑暗中仿佛一朵绽开的荷花,单纯质朴,天真无邪。从小到大,从未见哪个女孩对他这样笑过,刹那间聂锋被打动了,缓缓松开皮囊手柄,转瞬消逝在夜色里。
正待浮出水面换气,从河底深处突兀射出一支水刺,聂锋眼疾手快地抬腿侧翻,还是被水刺连皮带肉刮走大腿外侧一大块。剧痛之下他差点晕眩过去,顿时悟出水底下还藏匿着一个水鬼!急速出水换气后立即下潜,很快发现不远处一名水鬼飞快地向岸边逃逸。
不管了,只能冒险一试,生死听天由命!
如果不出手,听任果睿贝勒奸淫贝格格,满族女孩个性向来很强,不可能忍气吞声把委屈捂肚里,何况贵为格格,岂那么容易罢休?闹起来的结果很可能将果睿贝勒扭送宗人府监禁听候处理,任务就泡汤了。
思来想去只剩下一个地方,而且不能确定是否安全,但这是聂锋在紫禁城之外唯一勉强算是熟悉的……陌生人。此时鲜血依旧从布条里渗出来,大量失血使他昏沉沉提不起劲,视线也越来越模糊,若不在半柱香内安顿下来,肯定支撑不住。
“嗖”,皮囊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在空中划了个弧圈,飞旋着套中果睿贝勒脑袋,用力一勒便收回腰际。再看果睿贝勒,象干瘪的布袋瘫软在地,颈脖上只剩个大血窟窿汩汩流着血。
其它还有可藏身的地方?聂锋这才发现京城之大居然一个朋友都没有,这恐怕是血滴子最大的悲哀。拚死拚活为血滴子杀人放火,到头来还被血滴子追杀,让天下人知道了要笑掉大牙——这也是聂锋一直想早日退出血滴子的原因,要是这样一直杀戮下去,他迟早会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