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1 / 3页)
纪刚的母亲原是蓝河动物园的动物研究专家,红卫兵批斗她脖子挂上死水獭,下放到兴安镇劳动改造,让她积肥,打扫猪舍。现在给狗咬伤,像动物圈在笼子里。这就是一个动物研究专家的人生结局吗?
“纪刚!”
古太太与万达在木梳篦子间秘密穿梭……解放后,公私合营,梳篦铺并入供销社,她成了职工,万达却失业了。二十几岁的人没找到正经的事做,出身不好哪个单位也不肯接纳他,户口在工农五社,人却在小镇上幽灵似的游荡。
文化大革命南方一调查组找到古太太,她才知道丈夫还活着,并在某市做了不小的官,她要去找他,将女儿古莲凤托付给万达照看,许愿找到丈夫就回来接走女儿。古太太一去不复返,万达去找过她,但没找到。
纪刚随寡母下放到兴安镇,落户到工农五社,与万达为邻,交往从此开始。
冷丁到人生地不熟的农村,纪刚母子对陌生的生活环境很不适应。那时吃的口粮由生产队供给,是带皮的毛粮,需自己到碾道(粮食加工点)去磨去碾。
他们母子哪里使用过这些工具啊,笸箩、簸箕、筛子什么的连见都没见过。还有拓坯、扒炕、抹房子,农村举家过日子这些事儿,他们一窍不通。
老刘用截树棍拨动娜娜坟前烧纸的灰烬,被一股旋风卷起,如同无数黑蝴蝶翩跹入枯木荒草间。
“古莲凤是谁,为何埋在娜娜的身边?”胡凤鸣问:“纪刚和古莲凤又是怎样的关系?”
“这得从万达说起,他与刀疤古的老婆有一脚……”老刘卷根纸烟,问胡凤鸣要不要,对方摆摆手,他自己叼在嘴上,旧事也随烟雾吐出来。
兴安镇地处三省交界,四通八达,成了兵家的必争地。国民党的一营骑兵驻扎这里。营长姓古,一张长长的驴脸,拿镇上的人话说,一宿摸不到头。一道刀疤斜在脸上,以二分之一的比例分割了那张脸,人们背后就称他刀疤古。
一脸凶相的刀疤古却有一令小镇人羡慕不已的美貌妻子。没人问她姓氏名谁,都叫她古太太。瘦小的身材和瓷器似的皮肤,人们断定她的生长与水有关。镇上有一家绒线铺子,古太太手牵着四五岁女孩子经常光顾该铺子。
纪刚一生感激不尽万达。他是纪刚母子最艰难的日子里走近他们的,成为生死朋友。
纪刚母亲让野狗咬伤得了狂犬病,他当时虽然二十岁刚出头,但从未见过人让狗咬疯,又是自己的生母。
“装进笼子,不能靠近她,不然让她抓伤咬伤,你也会疯。”镇医院医生向他发出警告。
笼子里的母亲淌着涎水,已经认不出儿子,眼珠子越来越红,竟狗一样的冲着前来给她送饭的纪刚狂吠。
“老天爷呀,这也太不公平啦!”纪刚跪在笼子前悲怆地喊道。
那个年代,能穿起绒线织物的人非一般百姓。古太太旗袍外罩件茄紫花色的毛衣,翩然过街,成为小镇旖旎风光。她的女儿古莲凤也最时尚穿法,旗袍外也罩件漂亮的毛衣,名副其实的毛衣小美人。
“看人家过的日子呦!”
“赶明个儿咱做媳妇有一件毛衣,这辈没枉脱生回女人。”
小镇人羡慕、感慨几年,刀疤古率全营骑兵去西夹荒参加一次战斗再也没回来,古太太就一日一日地在镇上等丈夫来接她。她靠积蓄开了家梳篦铺。专门卖木、竹、电木、塑料制造的梳子、篦子。古太太亲手写了小镇没几人懂其意的竖招:脊齿磨来巧匠手,篦梳助得美人妆。
她招个年轻的伙计,他就是万达。丈夫不在身边的日子古太太实在熬不下去啦。美貌的女人将一个男孩勾搭上炕并不难,万达成为面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