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1 / 4页)
接待员考虑周到,给莱拉送了几盒卡片。
莱拉把丹尼的遗物收拾好并包起来:一把刷子,一盒牙线,几支笔,还有几期《企业家日报》;办公桌抽屉里有一部黑莓手机,但她试着开机,手机却无反应。
这就是丹尼的人生之旅!
接着她走进父亲的办公室。书架上,书籍与杂物胡乱排列在一起,包括《世界是平的》<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13_1">1</a>,《魔鬼经济学》<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13_2">2</a>,还有全套的莎士比亚剧本。其中一层摆放着一个银雕高尔夫球(莱拉不认识这位雕刻者),高尔夫球旁边是一个景泰蓝碗具,碗里装着回形针和橡筋带。莱拉不觉笑了:她在皮博迪自己的办公桌上也放着同样的东西。墙上则挂满了相框:父亲与阿拉伯酋长、比尔·克林顿<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13_3">3</a> 、科林·鲍威尔<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13_4">4</a>,甚至还有与唐纳德·特朗普<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13_5">5</a>等政界商界名流握手的合影。她小心翼翼地把这些相框包好以后,才放进一个盒子里。
书架底层是一组相框,里面都是丹尼和莱拉的照片,先是穿着搭配合身的水手服合影:婴儿、八岁、十五岁各一幅;接着是成年以后他俩的单独照。一个相框里是莱拉进入皮博迪时摆好姿势的快照:海军蓝的西服,白色的女式衬衣,笑容拘谨。另一个相框里,丹尼站在甲板上,正在升起风帆,对着镜头,笑得合不拢嘴——显然拍于快乐的时光;他似乎正在对生活发起进攻,想要把生活整个儿吞下——这就是丹尼:要么狂热迷恋生活,要么随时都会把生活给你扔回来。这么灿烂的笑容,丹尼何时有过?勤奋工作,遵纪守法,认真负责——这是她自己的信条。可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给自己的亲人操办葬礼?难道就是为了把他们的遗物装进卡片盒?
一月中旬的一个晚上,芝加哥城区追梦大厦35楼。
莱拉坐在父亲的办公室里,凝视着窗外的夜色。希利亚德及其合伙人公司占据了整个套间。大半个下午,她都和律师在查看父亲的遗嘱;此刻,她要看看父亲与丹尼的个人财产。
父亲开创这家公司的时候,她和丹尼还是婴儿,还住在奶奶家里。开始本来是一家管理咨询公司,但父亲具有经商的第六感和那些一定会成功的潜质。他不仅和蔼可亲,循循善诱,而且具有广结人缘、吸引资本的诀窍,于是不到五年,他的管理咨询公司就演变成了一家风险投融资企业。
起初,他只是在代收费用中取得一定百分比的所有权,结果颇见成效,业务迅速扩张,于是富裕起来,就在温内特卡买了房子,全家人都搬了进去,包括奶奶。虽然企业以他的名字命名,最终却成了合伙经营的风险投资公司,子公司遍及全球;对于初始阶段的企业家而言,这可以说是高度成功的。只是最近,考虑到快要退休了,他才开始把公司的许多事物放手让别人去做。
此刻八点已过,莱拉开始清理丹尼的小隔间——这种隔间,写字楼里经常可以见到。当然,这位双胞胎弟弟不愿从底层干起,但父亲坚持必须如此,就像其他人那样。
她看着天空中闪烁的光亮:一架飞机慢慢地越过夜空,然后滑翔于一栋高楼背后;圆柱形的白色烟雾,默默地从那些建筑群里冷漠而袅袅地上升。家里火灾的残余烟子,已经变成了褐色。
她转身面向办公桌。右手边一个装文件的抽屉,应该把它清空。她把那些马尼拉文件夹<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13_6">6</a>都倒进了一个盒子。应该还有时间来清理客户资料,然后再归还。公司里无人向她暗示时间太晚了,但她觉得,如果待得太久,那些人会向她施压;正如她本人一样,他们也必须考虑:没有了凯西·希利亚德掌舵,公司以后怎么办?
她凝视着父亲的电脑;火灾烧毁了父亲的笔记本电脑,幸好全部资料都储存在这台电脑里。她必须弄清哪些属于父亲的个人资料——因为有可能影响到房产的处置。她刚刚开启电脑,突然有人敲门。
“请进!”她叫道。
站在门口张望的是一个男子,与她年纪相仿;浅黄色的头发,深褐色的眼睛,运动员的体格——莱拉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人有点儿面熟。
“可莱拉就不是!”他们共进晚餐时,丹尼抱怨道。
“别和你姐姐相比,”父亲训诫道,“你俩不同。”
“这会使你大为丢脸的!”丹尼回击道。
父亲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说,不同的人会在人生的不同阶段达到自己事业的定点,现在莱拉已是一颗耀眼的新星;如果丹尼安下心来踏踏实实,也会使很多人黯然失色。
然而,他却没有几样个人物品,隔间的装饰也谈不上——看来丹尼并没安下心来;很有可能,他把这份工作看成是人生旅途的一个中转站、演奏会幕间休息。莱拉也并非没有同情心——如此狭窄的空间,让她想起了马厩中仅供一匹马安身的畜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