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1 / 2页）

“呃，他不信，”安娜说，“他是学工程的。他拿到学位以后就要回伊朗。”

母亲皱起眉头：“你这次来吃得太少了。”

母亲身子前倾：“你会和他去伊朗吗？”

没有努里的日子安娜心碎不已，胃里有如刀绞：“不用了。”

安娜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自己也不知道。

母亲认真地听着，也许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听女儿说话。安娜说完后，母亲又点上一根香烟，接着缓缓吐出一缕：“我认识流亡在这儿的几个伊朗人。他们大部分是杜德党<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11_8">8</a>人。”

安娜笑了，把一切都告诉了母亲；她当然不介意——谈起努里就好像努里近在身边。

安娜点点头。“努里说，杜德党被沙阿赶出来了。”

朱莉安似乎看透了女儿的心思：“我看得出来。”她向侍者挥手道：“亨利，来瓶葡萄酒，”然后看着安娜。“跟我说说他。”

母亲对着烟灰缸弹了弹香烟。“这里也有其他伊朗人，比如穆斯林神职人员。”

母亲点了一份法式三明治：“你呢，宝贝儿？想吃点什么？”

“我明白了。”母亲说。“那，你有他的照片吗？”

一次，安娜问母亲为什么要离婚。“那只是一桩权宜的婚姻。”母亲顿了很久后回答道。“我们那时是——现在也是——完全不同的人。”她紧接着补充说，那段婚姻唯一的价值就是生了安娜。如果这是真话，那你为什么要搬到七千英里之外的巴黎？而且，为什么你看上去还能如此快乐？安娜曾想，如果自己也搬到巴黎，会不会变得和母亲一样充满活力呢？现在她明白了，是努里给了自己力量，让自己快乐起来。如果没有他的身体、他的气味和他的爱抚，自己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安娜从包里翻出一张努里的照片。这是她俩在某个晚上做爱后安娜给他拍的。照片上努里头发蓬乱，半睁着眼，那样子好像迫不及待地想再来一次。她把照片递给母亲。

安娜点点头。尽管朱莉安有诸多不好，但她启发了安娜对电影的热爱。她带安娜看过安东尼奥尼<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11_3">3</a>、贝里曼<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11_4">4</a>、沙布罗尔<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11_5">5</a>和特吕福<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11_6">6</a>的作品，有时一天会看两部。安娜猜测，母亲是想用这种方式打发她们在一起的时间，以避免和她深入交流。也许正因为这样，安娜爱上了那些用赛璐璐<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11_7">7</a>胶片呈现在银幕上的故事。她爱那些超越现实生活的人物角色，他们的一个手势或一个眼神都韵味十足。她喜爱那些穿越时空的电影剪辑手法，前一秒还在巴黎的一个村庄里，下一秒便置身于纽约的繁华大街上。她们一般在傍晚去看电影，看完后，朱莉安把安娜带回公寓，向她道晚安后再出门，直到清晨才回来；到家时，长长的金发拢在肩上，浑身散发着男人的气味。

她怎么知道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

朱莉安把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她看着安娜，仿佛读懂了一切：“你恋爱了。”

母亲犹豫了一下，问：“努里……信教吗？”

安娜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