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疑团(一)(第2 / 2页)
我一听“林子”的字眼,一下猜出来阴公子去哪儿了。他父亲就在郊区闹鬼的林子里失踪的,当时阴公子说还看到了行尸,本来这是一处让我觉得有古怪的地方,但当我在那天破晓时分看到顾倩婷牵着刘千手赶路的古怪后,就以为林子的行尸是顾倩婷假装的,尤其丑汉死得快,这处疑点也就这么“解释”过去了。阴公子念着林子,难道说他又察觉出什么,自行去里面查看去了?但他为什么不叫着我们,或者说为什么不叫着杜兴呢?
我们心里都沉甸甸的,从我这儿说,我倒希望这一“家”三口没死没晕。杜兴把阴公子打晕后,他又一使劲儿把阴公子扛了起来,扭身往外走,看得出来,他现在只想管这孩子,至于丑汉和折翼天使的尸体,让我们其他人去办。我事前还合计要不要在小屋附近转悠转悠,找找神秘人的踪迹,现在一看免了吧,我心里难受,没这精神头。刘千手跟我差不多,也想提前回警局,只是在走前,他特意凑到丑汉旁边,伸手使劲儿捏起丑汉的嘴唇来。
我和杜兴互相看了一眼,我发现杜兴跟我一样不理解这事。杜兴还上来一股倔脾气,跟我说:“李峰,你等我,我去枪库领枪,咱们也去那林子看看。”我点头应下来,而且这么一看,这一夜我又消停不了了。
我问了一句:“你咋了?”阴公子抬头看了看我,欲言又止,紧接着站起身,闷头走了出去,尤其走到我面前时,还不小心撞了我一下。这都说明他心里有事,我喂了一声,把他喝住,我知道这孩子心事重不爱说话,还特意走过去拉着他说:“有啥事别抹不开,说。”我说归这么说,阴公子还是没正面回答,反倒问我:“杜大油在不在办公室?”我实话实说:“大油出去办事了。”阴公子哦了一声,说他等杜兴回来,又迈步走出去。
丑汉原名张平,和顾倩婷打小就认识,都生活在一个小县城里,他俩本来青梅竹马,张平也有意娶顾倩婷,可坏就坏在张平父母后来都下岗了,家境一下落魄,而顾倩婷呢,又对纸醉金迷的生活感兴趣。张平为了能把顾倩婷留住,拼命地去外面挣钱,但钱这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挣的,有次意外,张平被强酸烧伤了,腿也被压断,虽然命保住了,人却毁了容,成为一个瘸子。顾倩婷这时已经离开县城去附属医院上班,根本不知道张平的如此牺牲,还跟一个姓陈的款爷好上了。虽然时隔久远,已经查不出当时的具体原因,但也能大体分析出来,一定是那个陈款爷把顾倩婷抛弃了。顾倩婷还怀了陈款爷的孩子。按说顾倩婷把这孩子打掉就得了,但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或许是想把孩子生下来做感情上最后的争取吧。可最终生下阴公子后,顾倩婷又心灰意冷地把他丢在荒郊。张平一直对顾倩婷念念不忘,虽然他知道自己没机会跟顾倩婷在一起,但就为了时常看看顾倩婷,他忍受了一个常人不能忍受的工作,在医院太平间抬尸。也算是阴公子运气好,在顾倩婷把他丢弃的当天,张平就偷偷把他捡回来并养大。接下来就是这所谓的一“家”三口,一齐在医院里既陌生又熟悉地熬了20多年。
我也是被尿憋得难受,刚才强挺着跟阴公子说话,看他走了,我没想那么多,急忙找个小便池解手。我觉得阴公子不能出什么岔子,就跟刘千手说的一样,他不离开警局能有什么事?到了下班点,杜兴也没回来,我没等他,直接下班了,打个车回到家,这次有胃口了能喝点儿稀粥,我就吃了一大碗,吃完接着捂被睡觉。我算计得挺好,这一晚实打实睡过去,凭我这身体素质,明天保准会好得差不多。可到半夜,电话又响了。
我把报告放在桌子上,心说刘头儿肯定事先都看过,一会儿让他讲讲就得了,我也省事免得读了。杜兴比我还懒,根本就不看资料。刘千手讲起来,还讲得特别仔细,我听完觉得跟听故事一样,甚至也被里面的情感弄得心揪着。
我觉得我真挺点背的,发烧时还能连续摊上两晚上有事。我看了来显,这次是杜兴打来的,我一下好奇起来,接了电话问他咋了。杜兴显得有些着急,说他才办案回来,回到警局后发现阴公子不见了。我挺纳闷,阴公子这一阵一直睡在会议室,用的还是我的被褥,这大半夜不见了,他能去哪儿?我又想起来阴公子白天在单位的古怪了,顺带提了一嘴,还跟杜兴说让他等我,我也去警局看看。
我听完心里止不住地惊讶,也万万没想到×竟然代表的是死婴。不得不说,这想想也合理,他一个医生,要是跟别人勾结起来贩卖死婴,倒也不是很难。只是目前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要想挖到更多证据,把他那些同党抓住,还需要些时日。我本来对秦军的印象还凑合,这下可好,我一想到这爷们儿干的龌龊勾当,突然觉得,他死这么痛快,反倒是种解脱。小莺刚才去拿账本时,根本没意识到里面的玄机,现在被刘千手一说,她也知道这个现场的重要性。这丫头有股干劲儿,态度来了个180度的转变,拿出一副专心的架势,返身回到卧室。
自打被顾倩婷绑架后,我原来的手机就丢了,现在这社会,手机可是不可缺少的一个随身设备,我趁这几天买了一个新的,还第一时间把QQ登了上去。我一直怀疑给警局报信的短信,一定跟QQ神秘人有关,再往深了想,那锁铁门的大变态弄不好跟QQ神秘人也是一伙的。他们对我来说是敌是友不好说,可他每次都给我提示,这也让我极其好奇他的身份。我登上QQ后,发现神秘人在这几天根本没给我留言。这让我有些失望也有些惊讶。
可刘千手倒没继续待下去的意思了,招呼我一同离开。我本来没多想,寻思离开就离开呗,但没走两步,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医院的婴灵事件还没解释清楚,难道这跟秦医生的贩卖死婴有关吗?又或者说,为了挣钱,秦医生跟他同伙故意将一些婴儿弄死,这才导致婴灵的出现?至于昨晚QQ神秘人的提示,难道我又理解错了,这次他指的不是阴公子,而真的是医院里古怪的婴灵吗?
我对丑汉感兴趣,总觉得印象中的他是丑了点儿,但绝对是个好男人,尤其对感情的执着让我直想竖起大拇指赞一句。杜兴对阴公子感兴趣,还跟我俩说,让阴公子再在警局待几天,他正给阴公子联系当兵入伍的事。刘千手对顾倩婷感兴趣,尤其特别兴奋地跟我们说这坏女人用的药如何如何,按他的观点,顾倩婷用药方面造诣不浅。我是没好意思说,我觉得刘头儿的古怪不比顾倩婷少哪儿去,尤其他左胸口上的文身,绝不可能是胡乱文上去的那么简单。
我被自己这想法吓住了,还惊出一身冷汗来。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出完这身冷汗,我忽然觉得身子舒服了好多,貌似病好了!我家里没别人,就我自己,我一合计,既然现在身子骨好些了,就不回家了,不然面对一个空屋子有什么意思?不如去警局待着,听听别人说话唠嗑,也能精神点。
一晃三天过去了,第四天下午,刘千手召集我和杜兴开会。这次我们二探组只有我们仨,索性连去会议室都省了,直接在办公室里把这会给开了。这次的会议也没什么,我们仨一同抽着烟,刘千手把一沓子资料抛在桌子上,让我们看一看,说是有关折翼天使案谜团的。我当即上来好奇心,先拿过来一份资料,急切地翻阅着。可这份报告不知道谁写的,这么操蛋,把整个报告写得特别正规,跟论文稿似的,我看了几眼就有些头疼,最后好奇心全被这破报告的文笔给抹杀掉了。
要是一般人半夜走丢了,我真没那份儿闲心去管,但阴公子不同,我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需要别人在这期间帮他一把。我迅速下楼,打个车赶过去。这期间杜兴已经把整个警局连带厕所这种地方都找遍了。依然没有阴公子的影子。我和杜兴还巧之又巧地在一楼撞见了。看我大半夜突然来警局,值班刑警好奇,问了我一嘴:“怎么回事?”这个刑警叫冷青,是一探组的人,虽然我对一探组的印象不好,但相比之下,这个冷青还算可以,至少有点儿爷们样儿。
我本以为自己折腾这么久,尤其被丑汉与折翼天使的事一搅和,心特别累,回到警局会立刻睡觉呢。但我一点儿睡意都没有,闭着眼睛,可就是睡不着。我沏了杯茶,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熬到天亮,这一夜,杜兴和刘千手也没走。杜兴带着阴公子去找小莺,想让她给阴公子治疗一下,毕竟挨了杜兴那么狠的一拳,阴公子多少受一些伤。而且阴公子的情绪还特别不稳定,为了能让他从亡父亡母的悲痛中解脱出来,小莺还连夜找来一个朋友,听说是个心理专家。我没去实验室凑热闹,也就没看到这个心理专家长什么样。刘千手则躲在办公室,不知道这邋遢探长神神秘秘地鼓弄什么。我想了很多事情,都是关于折翼天使案中未解开的谜团。不能说我脑袋笨,反正我猜得挺迷糊,尤其是医院闹鬼的经历,还有丑汉失踪事件,我总隐隐觉得,这不简单。
我也没瞒着他,把阴公子丢了的事念叨一遍。冷青咦了一声,说他在刚值班时看到过阴公子,那时阴公子低着头走出去,嘴里还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之前刘千手也跟阴公子强调过,这几天在警局好好待着,哪儿也不能跑,他却在入夜时自行走了出去,我觉得不对劲。杜兴让冷青再好好想想,还能记得什么事来,冷青苦思半天,啊了一声,跟我们说,他好像隐隐听到,阴公子嘴里念叨了“林子”两个字。
丑汉死的时候浑身很疼,嘴咧开了。这我知道,按照当地殡葬的说法,人死后嘴张开不好,刘头儿这么做,也是让丑汉能好好地走。等我们赶回警局时,都后半夜了,我和刘千手最奇葩,我俩捂着遮羞的座套,拿出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儿往楼上跑。虽然是半夜了,可我们还是丢人了一把,打更老头看到我俩的模样,先是一愣,随后哈哈笑起来。我心说没这老头儿这么办事的,都说别在瞎子面前说视力,我俩这么丢人,他知道就得了,非得笑出来。
我琢磨一番,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事的合理性,但另外两个看似灵异的事件,婴儿哭与高跟鞋,刘千手就解释得不明不白了,那高跟鞋可以理解为当时顾倩婷在走路,至于婴儿哭,还是无解。不过无解并不代表没有答案,而是我们还没找到更有用的信息。当然除报告记载以外,刘千手也对橘子人头的作用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这橘子人头是一个保护伞,只要丑汉把它放在哪个病人的床头,顾倩婷再想杀人,也会手下留情的。也说我们仨有意思的劲儿,随后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这一“家”三口来,只是我们各自感兴趣的人还不一样。
我让刘千手带我回警局。本来我是想在警局跟杜兴胡扯来着,但刘千手却把他叫走办事去了,虽然我不知道刘头儿交代了什么,心里却能猜出来,一定跟秦军的案子有关。我又自个儿在办公室喝起热水来,这也是让发烧快速痊愈的一个捷径,而且没少喝,一杯一杯的,没多大工夫,饮水机里水位就下降好大一截。但多喝水也带来了负面效果,就是尿频。不到两个钟头,我就得上趟厕所。
先不说阴公子一身怪异怎么得的,到底是先天药物刺激还是从小在太平间里待久了导致体质有了变化,反正他白眉白发,还有流血泪的现象,不就是那长大后的血脸怪婴吗?而我还一度傻兮兮地把这血脸怪婴当成了传说中的婴灵。一想到这儿,我就顺嘴问了下医院的怪异,这也是本案中的一个疑点,我也事先跟刘千手提过,让他调查一番。这次报告也有这方面的结果,刘千手说我碰到的怪异水管,其实是有些堵了,造成下水回流,偶尔发出吱吱的怪响,至于那红色液体,很可能是顾倩婷或者其他护士往下水道倒药水时弄出来的。
这次又到时间了,我溜达着往厕所那边走,等开门后,我发现一个怪事。最靠里的蹲位门开着,里面有人,他还发出轻微哼哼的声音。我心说这谁啊,上厕所也不关个门?我好奇之下凑过去看了一眼,让我没想到的是,竟是阴公子。只是阴公子并没在拉屎,光坐在马桶上,一脸的古怪。这古怪我形容不出来,有点儿害怕的味道,也有些无助的感觉,还有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我心说难道他在警局被欺负了?这也不能啊,警局同事虽然偶尔会嚼舌头,但绝不会欺负一个孩子。
我听完刘千手的话,第一反应是自己好笨,QQ神秘人早给我发来了一组图片,血脸怪婴、折翼天使和橘子人头。我一直琢磨这三者之间的联系,但就少了那一丝顿悟,没想到这三者有可能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