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盗窃（第1 / 4页）

“也许吧。”特雷尔科夫斯基说。

他声音变小了。他那一抹细细的唇须颤抖着，嘴唇抽搐地闭上，喉结刮擦着笔挺的衬衫领子。

“这是肯定的。您看，有些人是喝了热巧克力不舒服，肝的缘故您懂吧，但她呢，她这方面应该什么问题都没有。”

“西蒙娜……西蒙娜……”

“您住进了自杀的那个女人的公寓？”

“没人知道。您认识她的朋友斯黛拉吗？（巴达尔做了个否认的动作。）她也不知道，而她是她最好的朋友。是的，这很可怕。您想喝点什么吗？”

“是的，您认识她？”

“但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我想是的。她以前每天早上都来这儿。我甚至都不用等她点单。我给她上她的热巧克力和两片黄油面包。她不喝咖啡，因为咖啡会让她过度兴奋。她有一次对我说：‘如果我早上喝一杯咖啡，我就有两天睡不着觉。’”

独自回家的路上，特雷尔科夫斯基哼起歌来。

出了这家咖啡馆，他们去了另一家，然后又是另外一家。特雷尔科夫斯基不敢撇下这个绝望的人。整个晚上他们就这么游荡着，一路上年轻人以长篇大论回应着特雷尔科夫斯基紧追不舍的辩论。黎明时分，后者终于让巴达尔推迟了他的计划。他硬是让他许诺在作出不可挽回的决定前至少再活一个月。

他筋疲力尽，还有些醉酒，但心情好极了。交谈中的措辞让他很高兴。这些话矫揉造作得多妙！只有现实本身才能更胜一筹。

在咖啡馆，他得知眼前的巴达尔是西蒙娜幼时的朋友，他一直暗恋着她，现在他从军队退役回来想要向她表白并求婚。巴达尔是个平淡无奇且不起眼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年轻人。他借用流行小说里的对白表达他发自内心的痛苦。他使用的现成的表达也许在他看来是对逝者的又一重敬意。他令人感动。喝第二杯白兰地时他言及自杀。“我想追随我爱的她，”他一边抽泣着一边结结巴巴地说，“活着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意思了。”“怎么会呢，”被对方语气打动的特雷尔科夫斯基反驳道，“您还年轻，您会忘记的……”“永远不会。”巴达尔回答。“世界上还有其他女人，她们也许不能替代她，但她们能填补您内心的空缺，去旅行吧，随便干什么，只要试着应对，您会看到您能恢复过来的。”“永远不会！”

在他家楼对面，一家咖啡馆开着。特雷尔科夫斯基走进去用早餐。

“她掉在二楼的玻璃棚上。她没有当场死亡。”

“咖啡的确让人过度兴奋，”特雷尔科夫斯基承认说，“但我太习惯咖啡了，不能不喝。”

他发现这像是看门人的口吻。

“您这么说是因为您身体好，人总是到哪天承受不了了，才会停止喝的。”

“她从窗口跳下去了。如果您想看……”

有两个原因促使特雷尔科夫斯基作出这个提议。一是这个年轻人的状态令人担忧，脸色苍白得吓人。二是害怕他突然的爆发会引来邻居的怒斥。

“您住在对面？”服务员问他。

“下楼吧，我请您喝一杯，您会觉得好些的。”

“是的，我很久没来了。”

但他马上想起家里没有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