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场流动的盛宴(第1 / 3页)
“我明白了。你是说,他把他们关了起来,不给水喝,也不给食物,直到他们被活活耗死。”
葛雷格森摊开双手。“你难道不觉得,这就是最符合逻辑的假设?”
“在我看来,‘符合逻辑的假设’是前后矛盾的说法,这些词甚至都不该出现在同一个句子里。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可以来剖析一下您的这一命题。”
“你外套左边的口袋鼓出来了一块,那是一个随身的小酒壶,它里面装的可不是酸柠檬水,对吧?”
很快,我们就围坐在葛雷格森的办公桌边上,那张桌上堆满了马尼拉纸的文件夹。在他的未处理文件盒里,尚未解决的案子多得都快满出来了,而已处理文件盒则基本上空着。葛雷格森看起来似乎比普通警探要忙碌许多,这主要是因为他比同僚更尽责,更不留余力,也更乐于探索。
喝了几口他拿来的威士忌,我确实好转了不少,但听他和福尔摩斯谈论斯坦弗过早地死亡所代表的含义时,我依然觉得有些茫然而游离物外。对葛雷格森而言,这个事件已经结束了。要是斯坦弗如福尔摩斯判断的那样,要对这一系列连环杀人案负责,那么如今他死亡也意味着他的这一系列杀人行为将会结束。葛雷格森一直喜欢将自己视为周密之人,总是乐于考虑到方方面面,但很显然,这个案子对他来说已包装完毕,打上了蝴蝶结,看起来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不需要他再付出更多注意。这个杀手如今已不再具有杀人的能力,同时也不用再面对审讯和英国司法的审判,这个结果远比它原本会有的结果好得多,意味着他的罪行将不会受到质疑。
“提醒你,”他加了一句,“这案子的文书工作将会非常麻烦。我希望我能让你俩都签下证明书,来证明斯坦弗医生是自行了断的,而不是一个警察暴力的牺牲品。要是我没法把这些都整理得清楚明白,这事儿就会被那些自由派改革者揪住,当作他们指责伦敦警察厅的工具。”
“你真觉得这事情已经结束了吗,警探?”福尔摩斯说道。
“好了,真是吓到我了,”葛雷格森边说边不知所措地用指关节按压眉头,他盯着斯坦弗那已失去了生命体征的尸骸,“这事……谁会做出这样的事!”
“没人,除了斯坦弗,”福尔摩斯说,“要完成他刚才所做的可需要不小的意志力。钢铁般的决心。”
“他一定疯得厉害。”
“也可能清醒得可怕。你没听到他最后说的那些话吗,他关照华生的那些话?能说出这种话来的人,头脑一定十分清晰。这就好像在他垂死的最后几秒,迷雾消散,而他将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确定吗?”葛雷格森说道,“我感觉他完全在说胡话。我是说,‘旧日支配者’,这话什么意思?还有,‘忘了沙德维尔’‘超越于人的人类’。要是你问我怎么看,我觉得他头脑根本不清楚,全是疯话。”
“难道没有吗?至少它看起来是结束了。你自己也表示你相信斯坦弗医生就是连环杀人犯,既然沙德维尔没有再出现新的受害者,难道我们不能得出这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但还有些问题没有找到答案。”
“比如说?”
“斯坦弗到底是怎么犯罪的?”
“你是说,他到底怎么处理他的受害者?不就是让他们挨饿吗?看尸体消瘦的样子就知道。难道没那么简单?”
“两位绅士,”我尖锐地说道,“这儿刚死了一个人。死了一个我认识的人。倘若你们能别直接在这儿像上法庭似的分析他的精神状态,而是对他的死表现出一点尊敬,即使只有一会儿也好,我也会为此而感激你们的。”
听到我的责备,福尔摩斯和葛雷格森都道了歉。
要不是这一连串的事件让我陷入了彻底的混乱和困惑,或许我就不会用这么粗暴的态度和他们说话。从斯坦弗使用了那种奇怪的语言开始,到他恐怖的自尽方式,以及他那庄严的警告,这段插曲中的一切都碾压着我的神经。更让我焦虑的是,我没能留住他的性命。他就仿佛流水一般,从我的指缝间溜走了。
“你说的完全正确,华生,”福尔摩斯说道,“是我们太迟钝了。”他从斯坦弗的尸体下抽出灰色的马鬃毛毯,将它盖在他身上,盖住了他的脸。“这样,警探,我们去你的办公室,到那里去喝一点威士忌来休整一下。华生需要它,我自己也可以喝上一点。”
“威士忌?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