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鱼案(第1 / 16页)
方娴满眼怨毒,李修却不以为意,只莞尔一笑,转向袁青道:“你一早便出门购买菰米和蘑菇,直到九点半才回来,满脚都是红黄色的泥土,为此还被张小六损了几句,对吧?”
“你怎么知道是红色手帕,还质地很差?”陆诩奇道。
“对……”袁青低着头,声如蚊蚋。
方娴脸色大变。
李修脸微微一红,忸怩道:“因为我穿衣服好讲究,所以很在意这些。”
“没错。”李修道,“桌上杯盘狼藉,连最后端上的汤羹都已经被喝掉大半,秦先生此时应该已经酒足饭饱了。秦太太拿出一块浸满了剧毒的手帕给他擦嘴,再诱骗他把壶中残剩的梅子酒喝掉——和秦先生的尸体一起倒地,摔得粉碎的是酒盅而不是汤碗。”
“那手帕呢?她把手帕藏哪儿了?”陆诩上下打量着四米见方的雅间,如果能找到这块手帕,案子的最后一个缺环就填上了。
陆诩皱皱鼻子,又对李修道:“你的意思是,秦喜老婆拿浸满了剧毒的手帕给秦喜擦嘴,使氰化钾沾满他的嘴唇?”
地字号雅间的装饰摆设与黄字号大同小异,正中一张红木八仙桌,搭配四只圆凳,靠墙摆着一张条案,案上套盒里是各色干果,墙上挂着名人书画,窗前一挂竹帘半卷,窗台上摆着一盆细弱的兰草。
李修道:“当我们拉开房门时,发现秦太太扑在秦先生身上嚎哭,对吧?”
方娴忙解释道:“我今日出门匆忙,忘了带笔。”
“对,眼泪鼻涕满脸都是,用手背和手腕子抹来抹去,就是不用手掌擦,听你这么一说,应该是她把手帕递给秦喜的时候,自己手上也沾了氰化钾。”陆诩道。
李修拿起便笺本道:“我刚才说,秦太太包里缺了两样东西:随身带着便笺,却没有带笔。你平时是用什么写便笺的?”
李修走到秦喜尸体前,从他胸前的口袋里拔出一支白色镶金边的钢笔道:“你很聪明,选用男士钢笔来藏毒,事后可以借扑在尸体上哭叫之机把它插在秦先生的口袋里,但你忘了一点,秦先生这位老翰林是用不惯钢笔的。”说着抬起秦喜的手臂,展示着中指与无名指骨节处的薄茧道,“秦先生用了一辈子毛笔,这支钢笔出现在他胸前太显突兀。而且……”说着拍拍挂在门口衣架上的黑色风衣,又一指秦喜的深灰色西装和深棕色领带道,“秦先生的衣着搭配雅致气派,显然是个有品位的人,这只白色戗金的钢笔出现在一身暗色调的西服口袋里实在太刺眼了。”
聂长清尴尬地吐出两片瓜子皮:“哎哟,我的眼镜又该换了哦。”
“这屋里干净得连根头发都藏不得,除了扔出窗外,我想不到什么地方能藏手帕。”陆诩道,“但窗下是我们来时路过的小巷,虽然过路行人很少,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这剧毒的手帕被路人捡到……”
陆诩没好气地嚷道:“老聂,你怎么检查尸体的……”
“不会啊,可以被某个特定的人捡到,对吧?”李修眯着眼道。
“因为秦先生唇边像短钢丝一样的又粗又密的胡须上挂着一条细不可见的红色纤维。”李修道。
“随身携带的氰化钾?”陆诩瞪着满桌杂物道,“她怎么带来的?”
玄字号雅间的客人猛吃了一惊,手中的竹筷掉落在地。
李修小心地取下挂在秦喜唇边的纤维道:“秦先生和秦太太在地字号雅间用餐,我们是听到秦先生中毒挣扎的响动和秦太太的尖叫声才赶来的,黄字号雅间和地字号雅间分处大厅对角,两边的房门也关着,秦太太有将近半分钟的时间善后:藏起手帕,将随身携带的氰化钾滴入汤盆和汤碗里,再将小半块糖放入汤盆,嫁祸牛硕。你曾是往来人的琴师,应该知道牛家有一间糖霜铺子,也知道牛硕对秦先生恨之入骨。”
陆诩道:“小哥你……太厉害了,居然能从穿衣搭配上看出问题。”
“慢着慢着。”陆诩急道,“可是我们没有找到那块手帕,老聂是在汤盆和汤碗里发现氰化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