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1 / 2页）

“给我喝。”

“老天作证，”我说，“话已经到嘴边了。我正在想该怎么开口呢。我差点就说了，你快了一步。但凡慢上一分钟，我准会先说：‘你肯定啥也没穿。’我可总是穿着橡胶鞋睡觉，生怕醒过来良心难安，得赶紧开溜。”

“等你穿好衣服。不穿不给。”

“我啥也没穿。”我抽完烟，盯着她看了一分钟后，她说道。

我又看了看她。眼下她静静躺着，苍白的面颊贴着枕头，眼睛又大又黑，却空洞得犹如旱灾时的雨水桶。她的手掌虽然五指俱全，大拇指却被啃得不成了样子——她正用一只手烦躁地揪着被子。她的心里渐渐隐约生出几丝狐疑。她还没明白过来。要让女人——哪怕是讨人喜欢的女人——懂得她们的身体并非不可抗拒，实在是太难了。

“楼管放我进来的。我给他看了你的名片。我从维维安那儿偷的。我对他说，你叫我来这儿等你。我——我神出鬼没。”她的脸上泛出喜悦的光芒。

我说：“我去厨房调杯喝的。要来一杯吗？”

她又傻笑了几声，重新盖上被子。“嗯，你是怎么进来的？”我问她。

“嗯嗯！”那双困惑、无言的深色眼睛认真地盯着我，狐疑就像一只躲在高高草丛里追踪鹩哥的猫，悄然潜入她的眼中，益发加重了。

“把灯关掉。”她傻笑道。

“听着，”我继续努力劝她，“你其实对我压根没兴趣。你就是想让我看看你能淘气到什么分儿上。但你不必做给我看的。我早就知道了。我老是在——”

我把烟扔在地上，踩灭火星。我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掌。我又做了一次尝试。

她把头摇过来又摇过去。

“不是怕邻居看见，”我对她说，“他们无所谓的。随便哪栋公寓楼里都有不少野鸡，多一个，房子也不会塌了。这关乎职业的尊严。知道吧——职业的尊严。我为你父亲工作。他病了，弱不经风，孤苦无助。他挺信任我，觉得我不会耍花招。请你穿上衣服好吗，卡门？”

“挺漂亮的，”我说，“但我早就全看过啦。记得吗？我老是在你一丝不挂的时候找到你。”

“如果我回来时你穿好衣服了，就有喝的。行吗？”

我揪掉残留在下唇边缘的几片烟草。

她分开牙齿，一阵微弱的嘶嘶声从她嘴里发了出来。她没有回答我。我去小厨房里拿了点威士忌和气泡水，调了两份高杯酒<a href="#m001">^[1]</a>。我这儿没有“硝化甘油”或者“蒸馏的老虎气息”那类真正刺激的东西可以喝。我拿着酒杯回来时她还是没动。嘶嘶声停了。她的眼神又了无生气了。她的嘴开始对我露出笑容。接着她突然坐了起来，把身上的被褥掀得一干二净，伸出手。

“你很可爱。”她搔首弄姿地稍微转了转脑袋。接着她从后脑勺下面抽出左手，抓住被子，煞有介事地停顿片刻，掀了开来。她确实啥也没穿。她躺在床上，在灯光照映下，赤裸、闪亮得犹如一颗珍珠。那天晚上，斯特恩伍德家的两位千金都想对我献身。

“听着，”我用手里的烟指着她，“别再叫我帮你穿衣服了。我累了。我对你奉献给我的一切都很感激。就是我无福消受。道格豪斯·赖利从来不会像这样让朋友失望。我是你的朋友。我不想让你失望——不管你自己怎么想。你我之间必须保持朋友关系，不该干那事儿。现在你可以做个乖丫头，穿好衣服了吗？”

“你的名字不是道格豪斯·赖利，”她说，“而是菲利普·马洛。你骗不了我。”

她咯咯笑着。“不出去——想待上很久……我喜欢这里。你很可爱。”

我低头看着棋盘。马的那步走错了。我把那颗棋子放回原位。马在这局棋里毫无价值。这不是属于马的一局棋。

“棒极了，”我说，“楼管是这样子的。既然我知道了你是怎么进来的，说说你打算怎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