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4 / 4页)
我说:“还没想好吗?”
“就不能由你来告诉我吗?我见过艾格尼丝。”
一个眸子亮闪闪的小个男人缩在驾驶座的角上。我站在那儿探头看他,雨点重重拍打着我的背。他的眼睛在盘旋的烟雾后面眨了眨。他的手不安地在纤细的方向盘上拍着。
“我答应了她的。”他简短地说。他扣上大衣,乐呵呵地歪戴着帽子,又点了点头,朝门口溜达过去。他出去了。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消失。
我出门到后面的车库里取了车,绕道楼前经过那辆普利茅斯。里面独自坐着个小个男人。他发动汽车跟上来。看来他比较擅长开雨路。他靠得足够近,碰上短的街区我还没开出去他已经跟上来了;他又离得足够远,多数时间我俩之间总有其他车子。我一路开到大道,在我办公楼旁的停车场停了车,走出来时,我的雨衣领子竖得很高,帽檐压得很低,冰凉的雨水拍打着两者之间的我的脸。那辆普利茅斯车停在路对面的消防栓前。我走到十字路口,等绿灯亮了穿过去又踅回来,靠近人行道和停泊的车辆。那辆车没动。没人下车。我走上前,猛地拉开它靠人行道一边的车门。
我由他眨巴着眼睛,自顾走了。二十分钟后,我正一边把保洁女工的《爱的夜晚》扔出办公室,一边打开一个粗糙的厚信封,地址是用老派的带尖头的笔迹写的。信封里有一张例行的短笺和一张淡紫色五百美元支票,写明应支付给菲利普·马洛,落款盖伊·德·布利塞·斯特恩伍德,由文森特·诺里斯代签。这个早晨于是变得很美好。我正填着银行的单子,门铃响了,我知道狭小的接待室里来了客人。是那个开普利茅斯车的小个男人。
“艾格尼丝肯定掌握了一些我之前没有留心到的东西。”
“那就是这辆破车在跟踪。也许你无法控制它。随你怎么说吧。我现在要去对面咖啡店里吃个早饭,橙汁、培根配鸡蛋、吐司、蜂蜜、三四杯咖啡,再来一根牙签剔剔牙。然后我会去办公室,就在你正对面那栋楼的七楼。如果你心里有什么事困恼得受不了,来一趟聊聊吧。我今天挺闲,就是要给机关枪上点油。”
“艾格尼丝是滑头,侦探。我也是滑头。我俩都是滑头。所以为了一点钱我们尽可以出卖对方。没问题的。看你有没有本事了。”他伸手又拿了一根我的烟,干净利落地放在嘴里,跟我一样想用火柴点,可在拇指指甲上滑了两次都没点着,只好在鞋底上擦燃了。他和缓地吐着烟,视线齐平注视着我。这小个子真是有意思又难对付,我简直能把他从本垒一下扔到二垒。是个生活在大人国的侏儒。不过,他的某些方面我还挺喜欢的。
“我没在跟踪谁,伙计。”
我下楼去了银行,把那张五百块的支票存好,取了两百现金。我上楼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寻思着哈利·琼斯这个人和他的故事。好像有点太巧合了。里头更多的是小说那种质朴简明,而非事实中难免的千头万绪。如果莫娜·马尔斯离格里高利上尉的辖区那么近,他应该已经找到她了。我是说,假如他真的派人去找了的话。
我刮了脸冲了澡,穿好衣服,翻出雨披,下楼朝门外望去。街对面,往北一百英尺的地方,停着一辆灰色的普利茅斯轿车。就是前一天试图跟踪我的那辆,也就是我向艾迪·马尔斯打听的那辆。车里也许是警察,如果一个警察手上有大把时间,并且愿意浪费来盯我的梢的话。也可能是某个侦探界的滑头,为了插上一脚别人的案子,正设法打探情报。也可能是百慕大主教,专程来批评我的夜生活。
那天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思索这个问题。没人来我办公室。没人给我打电话。雨一直在下。
第二天早上又下雨了。灰色的雨幕倾斜着披下来,像一片水晶珠子结成的挂帘。起床时我感到又倦又乏,站在窗前向外望着,嘴里还残留着斯特恩伍德姐妹浓烈、苦涩的味道。我了无生气,空虚得犹如稻草人的口袋。我到厨房里去喝了两杯清咖。能让你宿醉的,不光是酒精。这回是女人带给我的。女人把我恶心到了。
<a href="#w001">[1]</a>Hueneme Point:位于加利福尼亚州。
“我还一无所获呢,”他沉着地说,“我来是为了那两百块钱。还是这个价。来这儿是因为觉得不管钱能不能到手,总是找对了人。你倒抛出警察来要挟我。你该感到害臊。”
“鄙姓马洛。就是你想方设法跟踪了两天的人。”
我说:“提供了这条情报,你的两百块跑不了。不过我先得去兑现。”
他咽了口唾沫,他唇间的香烟一上一下动着。“我好像不认识你啊。”他紧张地小声说道。
他站起来,点点头,把那件破旧、窄小的爱尔兰花呢外套拉紧,裹住胸膛。“好说。反正天黑更好办事。干这活得时刻警惕——跟艾迪·马尔斯那样的家伙作对。但人总得有口饭吃。最近公司业绩很惨淡。估计大佬们已经放话让普斯·沃尔格林加把劲了。你跑一趟办事处吧,在圣莫尼卡西大道上的富尔怀德大厦,靠后的428室。到时带着钱,我领你去见艾格尼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