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 / 3页）

又陷入了片刻的茫然。我催问得太紧了。要跟她的思路保持一致很难。“你愿意告诉警方凶手是乔·布罗迪吗？”

“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她顿时害怕得双颊通红。“当然了，我是说如果我能不让拍裸照的事抖出来的话。”我用抚慰的口气加了一句。

她扯着外套的一块布，没有作答。

她咯咯笑了。这令我心生厌恶。她尖叫也好，大哭也罢，哪怕是一个猛子扎到地上昏死过去，都没问题。可她就是咯咯傻笑。她突然就觉得非常好玩。明明她在相机镜头里活像伊希斯<a href="#m001">^[1]</a>，照片也叫人偷走了，有人当着她的面打死了盖革，而且当时她醉得比聚会上的退伍军人还厉害，突然这一切竟成了乐趣十足的事了。所以她要咯咯笑。非常可爱。笑声益发响了，萦绕在房间四角，仿佛墙壁里乱窜的老鼠。她发起疯来。我飞快跳下书桌，走到她面前给了她一个耳刮子。

“这么说你知道他住在哪儿。”

她的脖子渐渐红了。太好了。说明她是会脸红的。混浊的蓝灰色眼球下面出现了一丝白色。她用力咬着大拇指。

“是的。”

“在你回家之前，”我说，“在我送你回家之前。这儿。在那把椅子上，”——我指了指椅子——“坐在那块橘黄色披巾上。你肯定记得的。”

“你再也不喜欢他了。”

“你在这儿干吗？”最后我问她。

“跟昨晚一样，”我说，“我俩就是一对活宝。赖利和斯特恩伍德，俩配角，在找一个喜剧演员。”

那女孩和我站在那儿面面相觑，她努力想保持住一丝可爱的笑容，但她的脸已经太累了，没这份耐心。所以她仍旧面无表情。她的笑转瞬即逝，犹如海水冲刷走沙滩上的痕迹，她痴呆愚蠢的空洞眼睛下是苍白的皮肤，带着粗糙的颗粒质地。一条泛白的舌头舔着嘴角。这是个被宠坏的漂亮小姑娘，脑子不太灵光，明明犯了大错，却没人采取任何措施。有钱人都去死吧。他们令我恶心。我手指间翻转着一根香烟，推开挡道的几本书，坐在那张黑色书桌的一头。我点上烟，吞云吐雾，静静看着她啃了一会儿拇指。卡门站在我面前，就像一个坏女孩站在校长办公室里。

“你的名字不是赖利，”她严肃地说，“是菲利普·马洛。你是个私家侦探。维维安告诉我的。她给我看了你的名片。”她摸着吃了我耳光的那边脸。她朝我笑笑，好像我是个好伙伴。

我把她推到一边，拿钥匙开了门，推她进屋。我重新关上门，站在那儿闻着。阳光照射下，那地方很可怕。墙上的中国旧货，地毯，花里胡哨的台灯，柚木家具，难分难解的各种颜色，图腾柱，盛放乙醚和鸦片酊的大肚瓶——白昼里的这一切透着一股见不得人的肮脏，好比一场同性恋派对。

她的眼珠子飞快地上下转了转。

“我恨他！”

“在家个鬼啊！”

“那么你是愿意让他去坐牢的。”

这次她回答了——眼里升腾起狡黠的亮光。“记得什么？昨晚我病了。我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