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蜥蜴在唱歌（第2 / 2页）

“不需要这么做，”苏永说，“他不需要跟任何人通话。”

有一年暑假，哈利的父亲带他去划船，抓到了一条巨大的比目鱼。那条鱼是白色的，大到难以想象，但就算如此，哈利还是口干舌燥，双手抖个不停。他母亲与祖母都兴奋地拍手叫好，带着鱼走进厨房，马上用发亮的刀切起逐渐冰冷且正在流血的鱼。在剩下的暑假时光里，哈利总是梦见那只巨大的比目鱼就在船上，凸起的双眼冻结在恐惧的表情中，像是无法相信它就要死了。接下来的圣诞节，哈利的盘子里被放了一些果冻状的东西，他的父亲自豪地告诉每个人，他与哈利在伊斯峡湾如何钓到那只大比目鱼。“我们觉得可以在这个圣诞节尝点新菜色。”他母亲说。那东西有着邪恶的死亡气味，哈利离开餐桌，双眼含泪，感到怒不可遏。

“那要怎么……”

哈利坐在后方，但对周围的风暴视若无睹，眼中只有他们从海里断断续续拉起的黏滑的绿色锚索。水珠滴落海里，像是闪闪发光的水晶，在下方深处，他们瞥见了一具白色形体，缓缓地朝他们升起。

“只要他的手机还开着就行。”哈利说，“图文巴似乎没留意到这点，只要手机没关机，每隔半小时就会自动发送短信，告诉基站它还开着。这个短信就跟通话一样，会被基站记录下来。”

“我们还需要一点运气才行。”哈利插话。

“她被晒伤了，”他诧异地回答，“她叫我帮她在背上抹防晒乳。她说她相信我。结果她还是被晒伤了。”

“我们希望他会移动到三个或更多基站重叠的小范围内。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提前警告并派出所有的民用车辆，这样或许有一丝机会找到他。”

当他又问一次时，哈利发现她肩胛骨突出处的肌肤是红色的，就在比基尼上衣位置的白色痕迹旁。

沃特金斯似乎不太确定。“所以他现在正在和别人通话，而且在一个半小时前也打过电话，两次信号都被悉尼的基站接收到了？”他说，“所以我们只能指望他继续用他妈的手机聊天，好让我们找到他？要是他没打电话呢？”

他们在路上狂飙。云朵飞快地掠过天空，路旁的树木在他们上方左右摇晃。路旁的草地被风拂低，无线对讲机发出噼啪声。阳光变弱，云影在海面上迅速飘过。

“所以……”

下午三点。

“所以让我们保持线路畅通，煮点咖啡，好好地坐着，开始祈祷。”

“是她吗？”沃特金斯问。哈利想要否认这点。

“我们可以打给他，不是吗？”莱比说。

然而，当他们把她翻至正面时，哈利又有了那种感觉。跟那个夏天一样，灰暗的眼神中带有惊讶，仿佛在控诉最后的问题：就这样了？一切真的就这样结束了？生命与死亡，真的如此平淡乏味？

“真聪明！”沃特金斯满脸通红，“好点子！我们可以每隔十五分钟就打给他，假装成语音闹钟之类鬼扯的东西！这将告诉他，用电话聊天可不是什么好点子！”

此刻哈利坐在一辆疾速行驶的车子后座；他闭上双眼，看见自己直冲入海，海中有一只像水母的东西，红色的触手在锚绳旁聚集在一起，随着每次锚绳拉扯，触手停下又张开，向上划水游动。那东西接近海面时散成扇形，试着遮挡底下全裸的白色身体。锚绳缠在她的颈子上，失去生命的尸体，哈利有股疏离而怪异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