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枕 ——阿蕊女史小传(第4 / 7页)
她开始投稿到当时早已在福冈发刊的俳句杂志《筑紫野》。《筑紫野》的主办人将阿蕊的作品评为“女流俳句的新秀”。所有入选俳句都会寄到东京,再由濑川枫声评选。每一期阿蕊的句子都会被选为前几名。枫声最后甚至把阿蕊评为九州妇流三杰之一,其他两人在俳坛都远比阿蕊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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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蕊立志创作俳句,是听从了故乡堂姐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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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阿蕊屡次投稿《波斯菊》,但都没有再获录用。
阿蕊从未替他引见客人,所幸圭助也不喜欢见客。有时迫不得已在家中撞见,顶多也只是点个头打声招呼。因此,人人都说他生性阴沉孤僻,甘于在家受妻子颐指气使。
她的脸色一日比一日憔悴,越焦虑越写不出佳句。
圭助尽量不跟阿蕊的客人打照面。他总是从玄关旁边的楼梯上二楼,边看书边等客人离去。楼下频频传来笑声,还有阿蕊快活得判若两人的说话声。
此后,她一期不漏,月月投稿,且几乎没有哪个月不入选的。多的时候连登四首,少的时候也有两首。
当时梅堂门下也有人无法满足那种“味如嚼沙的写生俳句”,转而投入主观句的怀抱。阿蕊虽受那种主张吸引,但在弟子面前,还是表示“写俳句时不该把个人心情放第一,应该虚心地歌咏自然”,并骂那些离开梅堂的人是忘恩负义之徒。
大正六年(一九二三)年底,梅堂评选的杂咏首次刊载了阿蕊的一首创作。阿蕊把那首俳句写成短幅挂在和室,还供上神酒庆祝。
阿蕊为了写生,兴致来时哪儿都去,只要心血来潮,恨不得立刻动身。圭助从学校回来时家门常锁着,开门进去一看,桌上只留下一张纸条交代去处,就这么两三晚不回家也是常事。
枫声是梅堂门下的高足<a id="zw4" href="#zhu4"><sup>[4]</sup></a>,所以投稿到《波斯菊》应该是他的建议吧。阿蕊写的句子开始出现在《波斯菊》的仕女专栏。
“都是老师身边的那些人不好,是那些人嫉妒我,所以刻意阻挠,我要去见老师。”她说。
她似乎还交到了俳句同好,家里开始收到一些从未见过名字的信件,访客也不时出现。有几次圭助下班回来,发现玄关门口放着客人的鞋子或木屐。
她本就不听圭助劝阻,在那种状态下更不可能听从。
开始创作俳句后的阿蕊,不再像以前那样会轻易为了一点小事动怒了,不过对俳句的投入也让她渐渐疏忽家事。比方说,时常出现圭助下班回来晚饭也没准备好。两个孩子饿着肚子哇哇大哭,她却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如果为此责备她,不知会引发怎样的骚动。圭助无奈之下只好自己下厨。照顾小孩、清扫、洗衣、打点日常起居等方面也都明显疏忽了。她为了寻求创作灵感,白天常常流连在外,但夜里也常出门,她说喜欢在万籁俱寂、家人都已熟睡的两三点当夜猫子。
她一到东京先去了巴城家,巴城夫妇看到阿蕊的模样大为惊愕,劝了半天才把她劝回九州。
阿蕊最爱去英彦山,山高一千二百米,是北九州最高的山,古时曾是修道者的灵场。参天古杉遍山,连白昼也阴森漆黑。阿蕊有时会找间旅馆投宿,在山里连走上两三天。
仿佛以此为契机,阿蕊开始投稿到俳句杂志《波斯菊》。《波斯菊》在全国拥有多如云霞的读者,就连和俳句无关的人都知道,该杂志主笔宫萩梅堂,号称当代首屈一指的俳匠。
一次,某位熟识的二料展<a id="zw8" href="#zhu8"><sup>[8]</sup></a>画家来此山速写,在山中巧遇阿蕊。只见从崖角骤然现身的阿蕊披头散发,面无血色,两眼像中邪似的发射出异光,手持龙胆花的姿态散发出一股妖气。画家脸色大变,当场逃回旅馆。这是昭和十年(一九三五)左右的事。
濑川枫声初次来到九州,应该是在大正六年(一九一七)左右吧。《筑紫野》社全体员工欢迎,枫声在福冈停留的那三天,阿蕊每天从早到晚都待在他身旁,寸步不离。连日不断举行俳句评比会或吟行<a id="zw3" href="#zhu3"><sup>[3]</sup></a>活动,这段时间阿蕊对枫声的态度,在外人看来未免有过于娇媚之嫌。
从这时起,阿蕊的精神逐渐无法负荷,开始不大对劲。评者曰:“昭和八年及九年是阿蕊女史的诗魂飞跃至最高峰的时期,到了昭和十年,开始逐渐衰微,创作数量也骤减,同时作品明显欠缺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