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日本的黑雾》 ——帝银事件之谜(第2 / 11页)
他说:“茨城县的水灾造成疫情,我被派至当地,最近才回来。没想到,有对夫妻从水灾地区带着小孩到小山三丁目市场后面的渡边家避难,这次又罹患了痢疾,接着发生集体感染。为了进行全面性消毒,我和GHQ的帕克中尉一起坐吉普车赶过来。经过调查,今天上午那家人曾来你们银行存钱,所以这家银行的all member、all room、all cash,还有all money都得进行消毒。<a id="zw2" href="#zhu2"><sup>[2]</sup></a>钱和账簿一律不准动。”
此人说话的语气并不趾高气扬,还挺客气的。
渡边分行长为人谨慎,先派人去附近的平塚桥派出所询问,派出所的警员立刻骑着自行车到小山三丁目附近转了一圈,但未发现有哪家有人得痢疾。等警员去银行时,那个男人还站在分行长面前。面对警员的质问,此人坚称进驻军的消毒小组的确就在三丁目市场那边,因此警员又离开银行再次查访。
后来,那个男人说为预防起见,银行里的人都得喝下“这个”,说着从帆布包中取出茶褐色瓶子和透明瓶子。接着集合分行长和二十九名行员,从茶褐色瓶子里往每个人的茶杯里各滴了三滴液体,分量约为一点五毫升,他自己示范喝下后,再让全体喝下。接着又要求大家喝下第二种液体。手法与后来的帝银椎名町分行事件完全一样。等大家喝完后,他咕哝着:“消毒小组也该来了,”又说,“进驻军动作太慢了,我去看看怎么回事。”说完就从小门消失了,就此一去不返。
另一方面,按照当时的行员人数,喝下所谓的预防药时应该有十六个杯子。加上犯人自己拿了一个杯子做示范,所以照理说应有十七个,结果却少了一个。换言之,警方并未在现场找到犯人所使用的杯子,可能是犯人怕留下指纹所以带走了。另外,警方把杯子里喝剩的液体集中倒入酱油瓶里,发现分量极少。而死者的呕吐物采集了八个茶杯,都在翌日(二十七日)送交警视厅鉴识课的化验室。
据被害者表示,起先被哄骗喝下的药物刺激性强烈,而第二次喝下的液体无色无味。看来氰酸化合物应该是第一剂,而杯中剩下的液体几乎都是第二剂。调查之后并未验出任何疑似氰酸或其他毒物成分。
这时就需要做更精密的检查了。警方遂委托东大理学部化学研究室的木村教授及其助理垣花,对死者胃中残留物进行分光分析。警方送去装有死者呕吐物的杯子、装有残余液体的酱油瓶,还有装有幸存者洗胃后呕吐物的两个褐色瓶子,从两瓶液体中均验出少量氰酸。西山技师打开其中一瓶时,闻到带有氰酸的石炭酸气味。后来经过圣母医院的检查,原来犯人用的是石炭酸的空瓶。总之,就调查结论而言,从死者胃中残留物和喝剩的液体中只验出钾和钠。这个结果令调查本部决定以氰酸钾中毒来结案。但西山技师为慎重起见,在报告中指称第一剂药品类似氰酸钾,第二剂疑为水。
死者胃中的残留物显然被认定为氰酸钾,因此,喝下的毒药必然是氰酸类。问题在于到底是氰酸和什么的化合物?于是警方又把胃中残留物过滤,反复检查,却依然只验出钾和钠。警方最后判定毒药就是氰酸钾或氰酸钠。
为何我要把毒物检查写得这么详细?因为在本案中,毒药是唯一的凶器。
4
帝银事件的经过之前曾多次详述,所以此处只简述。
昭和二十三年(一九四八)一月二十六日下午四点左右,现身帝银椎名町分行的中年男子,臂上戴着附有东京都政府标志的臂章,谎称附近发生集体痢疾(dysentery),奉进驻军之命,全体都得服用预防药,于是骗吉田代理分行长在内的十六个人喝下毒药。曾见过犯人的代理分行长吉田武次郎侥幸逃过一劫,对当时的情况供述如下:
我要报告在银行被骗服毒的经过。今天下午四点左右,银行结束柜台业务,我正在处理内部营业事务之际,一名年约四十五六岁,身穿西装,左臂戴着白底附有东京都红十字标志臂章的男人,推开分行大门旁边的小门走进来,取出一张名片说:“我是东京都派来的,分行长在吗?”我说:“分行长不在,我是代理分行长。”那个人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印着“东京都卫生课暨厚生省厚生部医生·医学博士”,但姓名我不记得了。于是我把那个人从门口带进办公室,让他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接着那男人说:“老实说是这样的,长崎二丁目的相田一家在饮用过门前水井里的水之后已有四人相继患上痢疾,想必已报过警了。GHQ的霍特克中尉接获报告以后认为事态严重,命我先行赶来,他随后就到。经过调查,发现那户人家今天有人来过这家银行。霍特克中尉稍后就会带领消毒小组赶来,在进行消毒之前,我要请你们先服用预防药。”我听了便说:“你们的动作好快。”那人说:“因为医师诊断后就直接通报GHQ了。”
接着那个男人又说:“部队马上就来,你们先把药吃了吧。这是来自GHQ的特效药,效果非常好。”说完拿出一个宽一厘米、长五厘米的医用金属盒,行员们便把杯子全部洗干净后拿了过来。这时那个男人说:“这种药碰到牙齿会侵蚀釉质,所以我先教你们怎么服用,请你们按照我这样做。药有两种,服下第一种后,过一分钟再服第二种。”说完他便拿出小瓶及附有橡皮头的玻璃滴管。那种药是无色液体,有点浑浊,他用滴管往每个杯子里滴了一点,然后示范怎么伸出舌头,把第一种药倒在舌尖上,再把舌头往里一卷咽下去。行员全都效法跟着喝下去。但那种药非常刺激,就像不喝酒的人猛然喝到烈酒一样,会烧得胸口发闷。一分钟后,他又分发第二种药让大家喝下。等我去井边漱完口回来时,发现大家纷纷卧倒在各处,我这才发觉不对劲,急忙回到座位,但也很快就昏过去了。那个男人穿着红色胶鞋,看起来斯文体面,像是知识分子,不过就医生的标准来说那双手太粗了。他的臂章是白布做的,上面盖了红色的东京都标志,底下还有一行漂亮的黑字,写着“防疫消毒小组”。
6
帝银事件发生后,才知其他银行也发生过类似的毒杀未遂事件。那是在帝银事件发生前一个星期,一月十九日下午三点五分左右。位于新宿区下落合的三菱银行中井分行,有一名衣着体面的男子来访,他拿出印有“厚生省技师医学博士·东京都防疫官 山口二郎”的名片,自称是东京都政府卫生课派来的,说三菱银行的客户中有七人相继突发痢疾,进驻军派车前去消毒时发现其中一人今天曾来这家银行存过款。因此,银行内的现金、账簿、各办公室,包括人员全部都得消毒,并问今天有无现金外送。分行长说没有,反问存款者所在公司的名称,这名自称山口的防疫官员说,痢疾发生在新宿区下落合的井华矿业落合宿舍,那里的负责人大谷应该来过银行。分行虽与井华矿业没有业务往来,但的确有一个与井华矿业落合宿舍负责人大谷同名的客户存了六十五圆。行员本来正要把汇票整理好送去总行,却被拦了下来。
分行长提出抗议,说只为了一张汇票就这样大做文章会影响工作,应该只消毒那张汇票就够了。于是,男人从挂在肩上的帆布包中取出小瓶子,把瓶中的无色液体洒在那张汇票的正反两面,然后还给分行长。接着他说:“这样应该就行了,如果进驻军不满意,我还会再过来,如果我没再来就表示没事了。”说完便离开了。
由于这起事件没有造成任何实际损害,所以银行当时并未报警。
松井蔚的问题名片第一次遭人冒用,是前一年——昭和二十二年——十月十四日发生的事。被盯上的银行是位于品川区平塚的安田银行荏原分行。同样也是在下午三点过后,银行刚打烊不久,一名体面男子出现,拿出“厚生省预防局·厚生技官医学博士 松井蔚”的名片给渡边分行长。
吉田武次郎在进行这段供述时,起先说进驻军负责人是霍特克中尉,后来改成霍内特,最后又改成柯内特。
5
劫后余生的四人均指出罪犯是个鼻梁挺直、相貌堂堂的体面男子。唯独吉田代理分行长说此人左侧太阳穴到脸颊一带有一块直径五厘米的褐斑,其他三人都没注意到。也无法确定大衣是穿在身上还是拿在手上。吉田代理分行长说,男子的西装袖子上套着臂章。此外,也只有吉田代理分行长提到男子穿的鞋子是那种地摊上卖的红色胶鞋。拿拖鞋给男子穿的行员阿久泽刚则表示不记得是哪种鞋子了。行员田中也不记得对方穿着什么鞋。
关于药物的味道、颜色和气味,那四名幸存行员的证词略有出入。吉田代理分行长说:“起先是有点白浊的液体,喝下去感觉像威士忌之类的烈酒,整个胸口发热。”田中行员说:“有股汽油味,辣得舌头发麻。”阿久泽行员则说:“是浅黄色的,闻起来很像氨水,味道苦苦的。”
这几名幸存者都被送进附近的圣母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