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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野向来以保持本区前三名的成绩骄傲。植木边笑边等他把皮带系上大肚腩。
“什么事?”总编一边调整领结一边问道。
植木欣作结结巴巴地表明来意,虽然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卑屈,却还是压低了声音,唇角因微笑而扭曲。
森野听他说完显然不太高兴。他的双下巴如同坚硬的陶器般纹丝不动,眼神却闪闪发亮。
“管他什么广告客户啊,我告诉你,”植木话声刚落,总编就迫不及待地说,“要是成天顾虑这么多,就别想跑新闻了。你那边或许是在做生意,但我们这边可是以严正报道为第一优先。你觉得写出药名会惹麻烦,但你可别忘了,这是为社会大众着想。如果替卖药的撑腰,把读者的利益放在一边,那我问你,报纸还有什么生命可言?我希望你记住,除了身为广告部部长之外,你更是报社的社员。”
“我的意思是,究竟是不是因为注射朗气龙而死的。该不会是其他毛病导致的死亡吧?”他低声说。每当他灵光乍现想说什么时,总习惯把嗓门压低,露出煞有介事的凝重表情。
“谁知道,不过我实在无法相信。”植木说。
死者是在注射了药物后身体立刻出现反应的,所以应该是药物造成的。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的问题在于,只有Q报写出了“朗气龙”这个药名。这种药不可能百分之百引发那种病状,如果真是那样,药品上市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应该早就出现其他类似案例了。也许只是凑巧掺进了其他杂质吧。这对和同制药来说,是一项重大疏失,也可以算倒霉。但也犯不着如此大肆报道,还刻意写出药商目前正在全力宣传的药品名称吧。植木想到这里,再次因编辑部的迟钝而恼怒。
会计前原把这半年期间的数字统计出来了,踮着脚尖悄悄走来。植木戴上眼镜仔细阅读。和同制药每个月平均会买多达二十一段广告。最近段数更多,主要是宣传“朗气龙”。一家广告主能买下这么多广告可不是常有的事。因此,不难想象弘进社有多么重视和同制药。和同制药的愤懑固然令植木害怕,但他更怕弘进社因此上门兴师问罪。他在弘进社面前向来姿态放得很低,因为东京方面的广告大部分由该社经手,万一这次得罪了对方,那就真的是束手无策了。弄不好,对方还会抽掉其他广告以示惩戒。他一想到事态会恶化至此,顿时觉得眼前发黑。
“我去编辑部问问看好了。”
总编面露不悦,看着站在原地的广告部部长。
“你们广告部干涉到这种地步,我告诉你,这可是侵犯编辑权啊。”
植木发现他裤子上的一颗纽扣掉了。
植木说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此时已经十二点多了,说“去问问看”,其实是当着下属的刻意措辞,他实际打算去抗议。
山冈说:“这个主意好,该说的还是有必要说清楚。”说完仰望着植木,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情似的支持他。
植木弓身走上宽敞而老旧的楼梯,一边慢条斯理地拾级而上,一边思索着该用什么方式向总编森野抗议。这时山冈之前说的那句“该不会是报道有误吧”倏然掠过脑海。还有一种可能是,报道本身无误,但引起中毒的不是“朗气龙”,而是另有原因。这篇报道一定是从警方那里采访而来的,万一警方判断有误,那该怎么办?编辑部倒是可以说只是忠实传达警方发布的消息,但广告部却不能用这个理由应付广告客户和代理商。广告客户一定会指控报社害他们失去信誉,搞不好还会以这篇报道造成“朗气龙”滞销为由上门索赔。这等于是让广告部一肩扛起编辑部捅出的麻烦。实际上,比起“朗气龙”是中毒死因一事,这一点更可怕。把和同制药视为头号上宾的弘进社,为了讨好这位大主顾,或为了对自己经手的广告商发生失误表示歉意,还不知会使出什么样的惩戒手段。植木上楼的双脚顿感无力。
编辑们中午过后才勉强到齐,总编有自己的办公室,一拉开吱呀作响的房门,就看到总编森野义三正把身上的高尔夫球装换下,穿上便装。他伸着一条腿,肥胖的身躯保持弯腰的姿态瞥向植木这边。结果还是他蠕动着嘴唇主动说了声“嗨”。
“我刚做完运动,今天状态不错。我这个星期天还要比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