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 / 2页)
“坐着别动,我到下面看看。”我朝车子后方低声说道。
我摸摸风衣下的枪柄,往前走了几步。灌木和栅栏之间的实际距离,比从车上看过去要宽一些。灌木被人砍过,土路上有车胎印。有可能是年轻人趁着温暖的夜色来这里亲热。我翻过栅栏,眼前的弧形小道垂向下方,前头黢黑一片,只能听到模糊的涛声,看到远处高速路上的车灯。我继续往前走。小路尽头是一个被灌木围起来的坑地,坑里什么也没有。要从这里出去,只能走我来时走的那条路。我站在一片寂静中仔细听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仍在等别的声音出现。没有。看来这片浅坑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朝远处亮着灯的海滩俱乐部望去。如果有人在那栋建筑顶层拿着夜间望远镜的话,或许可以把周遭的情况尽收眼底。他可以看到哪辆车子进出,谁从里边下来,下来的是一个人还是一伙人。坐在黑暗的房间里,拿着一柄夜间望远镜,可以看到很多细节,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我转身朝山丘的方向走去。某株灌木下的蟋蟀大叫一声,把我吓了一跳。我沿蜿蜒的小路往回走,穿过栅栏。还是没有动静。那辆黑色轿车泛着半黑不亮的灰光。我走过去,把一只脚踩到驾驶座旁的踏板上。
“右边亮灯的地方是贝维德雷海滩俱乐部,下一个峡谷叫‘拉斯普尔加斯’,再下一个就是普瑞西玛了。我们在第二个斜坡开到顶的时候右转。”他的声音微弱而紧张。
我边开边嘀咕。“把头低下。”我朝肩膀后头说,“我们可能一路上都被人跟踪了,这辆车可跟爱荷华野餐会上的争吵一样惹眼。万一那帮人不乐意你带着个双胞胎兄弟呢?”
我们下到一座峡谷尽头的山谷中,又爬上一片高地,过了一会儿又下坡,然后又上坡。这时,马略特紧张的说话声在我耳畔响起:
“下条道右手边,有一幢带塔楼的房子,从那里转进去。”
“那地方不会是你和他们事先商量好的吧?”
“他们好像是在试探你,”我尽量压低声音,同时确保马略特能从车子里听到我,“想看看你是否听话。”
后座上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但没人回答。我走到灌木丛旁边,想继续找找看。
不管躲在那里的是谁,都轻而易举地敲中了我的后脑勺。事后,我想起当时似乎听到了短棍甩动的声音。可能人们想起这类事情的时候,总是在“事后”。
“不算吧。”说完,他阴冷地笑了一声,“我只是刚好对这一带比较熟而已。”
我把车开向右边,在转弯处经过一幢带方形塔楼(塔顶以筒瓦覆盖)的房子。车灯扫过一块转瞬即逝的路牌,牌子上写着:卡米诺·德·拉·科斯塔。我们开进一条宽阔的大道,路两旁是未完工的路灯架和杂草丛生的人行道。很显然,某位房地产商的梦想在这里变成了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能听到蟋蟀和牛蛙在人行道后面的黑暗中叫唤——马略特的车开起来就这么安静。
开始是一个街区一栋房子,后来是两个街区一栋房子,再后来就没房子了。远处有一两扇亮着灯的窗户,但估计屋里的人已经搂着鸡睡着了。过了一会儿,水泥马路突然中断,我们走上一条土路,路面受干燥天气的影响,硬得跟水泥一样。贝维德雷海滩俱乐部的灯光,悬在右边的半空中,再远处则是粼粼而动的水光。夜空中弥漫着鼠尾草辛辣的气味。又过了一会儿,土路正前方出现一道刷白漆的栅栏。马略特的声音再次从我肩膀后响起。
“我觉得你过不去,”他说,“地方不够宽。”
我熄掉那台安静的发动机,把车灯调暗,坐在车里听了听。什么动静也没有,我索性关上车灯走出来。蟋蟀不叫了。有那么一会儿,四周一片寂静,我甚至能听到一英里外山崖下汽车轮胎滚过路面的声音。之后,蟋蟀一只接一只地叫唤起来,直到填满整个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