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 / 3页)
“他似乎放松了一点儿,但还是非常谨慎地斟词酌句。他告诉我,‘丝之屋’确实是警察调查的对象。因此,我的突然请求就被提交到了他那里。事情处于一个十分微妙的阶段,局外人的任何干预都可能造成无法形容的破坏。我认为这些话没有一句是真的,但我假装默然同意,并对我的不经意询问竟然引发这样的恐慌表示懊悔。我们又谈了几分钟,然后交换了几句客套话,我最后对浪费这位绅士的时间表示歉意之后,就告辞了。关键的问题是,夏洛克,这样高层的政治家们总能透露很少的内幕但表达很多的意思。不知怎的,这位绅士给我留下一个印象,我现在正要试图告诉你——必须罢手,别管这事!一个街头流浪儿的死虽然悲惨,但是放在一个更大的全局里,完全微不足道。不管‘丝之屋’是什么,都具有国家级的重要性。政府已经意识到了这点,正在着手处理。如果你继续牵扯其中,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破坏,引发什么样的丑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走到他身边,正好看见福尔摩斯的哥哥被人搀扶着从一辆四轮马车里下来。我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因为迈克罗夫特此前从未到贝克街拜访过我们,此后也只来过一次。福尔摩斯沉默不语,脸上是一种极为凝重的表情,我由此知道案情必定有了十分险恶的色彩,才导致了这样一个重要事件。我们等待着迈克罗夫特走进房间。前门的楼梯又陡又窄,尤其不适合他这样体格肥硕的人。最后,他终于在房门口出现了,四周环顾一下,在离他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你就住在这里?”他问。
福尔摩斯点点头。
“跟我想象的完全一样。就连壁炉的位置——你坐在右边,你的朋友坐在左边,没错。真是奇怪,我们怎么进入了这些模式,怎么受到了空间的摆布,不是吗?”
“我可以给你倒杯茶吗?”
“不用了,夏洛克。我不打算待很久。”迈克罗夫特掏出信封,递给福尔摩斯,“这是你的。我把它还给你,同时给你一些建议,非常希望你能够采纳。”
“从信封上看不出什么。”迈克罗夫特说,“它是匆匆塞进你的信箱的,你看边角有点儿磨损。你的名字是由一个受过教育的惯用右手的人写的。”他抽出丝带,“这种丝绸是印度的。你自己肯定也看出来了。它曾经暴露在阳光下,纤维已经受损。长度正好九英寸,这倒是挺有意思。丝带是从一家女帽商店买来的,裁成了长度相等的两截,因为它的一头是用锋利的剪刀娴熟地剪断,而另一头却是被一把刀子粗暴地割开。除此之外,我就没有什么可补充的了,夏洛克。”
“我也没有指望你说出更多,迈克罗夫特哥哥。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其中的含义。你听说过一个名叫‘丝之屋’的地方或机构吗?”
迈克罗夫特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个名字。听上去像是一家店铺。对了,仔细想来,我好像记得爱丁堡有一家男士服装店叫这个名字。这根丝带会不会是从那儿买来的?”
“考虑到当时的情形,这似乎不太可能。我们第一次听说是一个女孩提到了它。那女孩很可能一辈子没离开过伦敦。这名字使她感到极度恐惧,她突然朝华生医生扑去,用刀刺伤了他的胸口。”
“上帝啊!”
“愿闻其详。”
“你的问题我没有找到答案。我不知道‘丝之屋’是什么,也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它。请你相信,其实我倒愿意是另一种情况,如果那样,你也许更有理由接受我下面要说的话。你必须立即放弃这场调查,千万不要再继续追查。把‘丝之屋’忘记吧,夏洛克。永远别再提及这三个字了。”
“你知道我不可能那么做。”
“我了解你的性格,所以才横穿伦敦城,亲自来找你。我确实想到,如果我试图提醒你,只会让你把这变成一场个人的圣战。我希望我上这儿来能加强我要说的话的严肃性。我本来可以等到今天晚上,告诉你我的查询一无所获,让你继续调查下去。但是我不能那么做,因为我担心你正在让自己置身于巨大的危险之中。不仅是你,还有华生医生。让我详细地跟你说说我们在迪奥金俱乐部见面后发生的事。我去找了我在某些政府部门认识的几个人。当时,我以为‘丝之屋’肯定是指某种犯罪团伙,我只希望弄清是否有警察或某个情报部门正在调查它。我询问的那几个人爱莫能助。至少他们是那么说的。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人非常惊愕。今天早晨,我离开住所时,一辆马车接我到了白厅的一间办公室。在那里我见到了一个人,其身份我不便透露,但你肯定知道他的名字,他就在首相身边工作。还应该补充一句,这个人我非常了解,他的智慧和判断力毋庸置疑。他见到我时很不高兴,并且开门见山,问我为什么询问‘丝之屋’,有什么具体目的。我必须说,夏洛克,他的态度充满了奇怪的敌意,我回答时不得不格外深思熟虑。我立刻决定不提你的名字——不然现在来敲你的门的可能就不是我了。不过这也许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我跟你的关系众所周知,你可能已经受到怀疑。总之,我只是对他说,我的一个线人提到它跟伯蒙齐的一起谋杀案有关,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他问了我那个线人的名字,我胡乱编了几句,想让他认为这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我最初的调查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我还向拉文肖勋爵提到过它——”
“前外交部长的儿子?”
“正是此人。我认为他的反应十分惊慌,虽然他拼命掩饰。”
“好吧,我可以帮你问几个问题,夏洛克。能不能麻烦你明天这个时候再上我这儿来?这个东西我先暂时拿着。”他把白丝带抓在胖乎乎的手中。
事实上,我们用不着等待二十四小时,迈克罗夫特的调查就有了结果。第二天上午大约十点钟,听见车轮辘辘驶来的声音时,福尔摩斯正好站在窗口,朝外看了一眼。“是迈克罗夫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