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卖世界的人(第1 / 2页)
“你对杀害妹妹和妹夫似乎没有什么悔意。”我直截了当地说。
吕慧梅眉头紧皱,对我怒目而视,转瞬却换回平淡的表情。“阎先生,我就直说好了,我们姐妹自幼就性格不合,感情不如外人想象般融洽。可是假如你以为我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你便大错特错了──我每天都后悔得要死。你可以想象当我服过药,知道一切真相时的痛苦吗?你知道那种无可挽回的无奈吗?”
白医生受评核委员会的主诊医生邀请,担任吕慧梅一案的顾问医生,而她今天更是找我来测试对方。
“吕慧梅是我碰过最难以捉摸的病人——她太聪明了。”
白医生拜托我时如是说。
“阎先生,你最近还好吗?还有没有跟卢沁宜小姐来往?”吕慧梅笑道。
“嗯、嗯。”我感觉自己快要被对方牵着走,为了争取主导权,决定兵行险着,“你记得两年前的所有事情吗?”
我在白芳华医生的陪同下,走进了跟病人会面的房间。房间里除了一张没有棱角的桌子和四张固定在地上的椅子外,没有半件多余的装饰——毕竟,他们要考虑安全问题。在监狱里,狱方要担心囚犯在会面室里对访客和警卫不利,而这儿还要防止病人自残或自杀。
这儿是小榄精神病治疗中心。
虽然名为“治疗中心”,本质上却和高度设防的监狱没有分别。
默默地等了约五分钟,正当我想跟白医生闲聊几句,舒缓一下肃杀的气氛时,房间另一边的闸门倏地打开。在挂上“看护”之名的“狱警”带领下,那个人气定神闲地走进房间。
事隔两年,吕慧梅的样子没有什么改变。
“当然,我又不是你。”吕慧梅再嫣然一笑,只是我感觉这笑容不大由衷。“而且我现在吃了药,脑袋不再混乱,对自己的身份很清楚了。”
我和白医生定睛瞧着吕慧梅,暗示她需要明确地说出答案。
“好吧。”吕慧梅表情一转,叹一口气,似乎对往事不欲提起,“我是吕慧梅,八年前因为精神分裂和思觉失调,误认为自己是妹妹秀兰,将……将妹妹和妹夫杀死了。”
“然后呢?”白医生以平板的声调问道。
“然后我自作聪明,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伪装自己是‘吕慧梅’,过着以为自己是秀兰但骗过所有人的半隐居生活……”吕慧梅苦笑一下,“日语中有句俗语叫‘一人相扑’,用在我身上正合适吧。”
“哦,阎先生?好久不见了。”她眉毛稍稍扬起,对我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我怔了怔,正想作声,白医生却在台下轻轻用膝盖碰了我一下,阻止我说话。
“吕女士,这两个礼拜精神还好吗?”白医生没有回答吕慧梅的问题,反问道。
“挺好的,我都按时服药,感觉不错。”
我了解白医生阻止我的原因,事实上,我也没打算对吕慧梅说真话。吕慧梅没有因为杀害妹妹和妹夫被送上法庭受审,因为法医精神科判定她没有能力理解审讯内容,加上案情严重,向法官提交了“无限期医院令”,直接把她关进这儿。按照程序,每个被颁无限期医院令的病人每两年都会接受一次评估,判断其是否康复,再决定今后的去向——在监察之下回归社会、转到一般的精神病院,或是继续在中心等待两年后的下一次评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