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二月(第1 / 19页)
但是,这种结论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认同。当然,无论多么谨慎,还是会有疏漏,可是……
我之所以这样考虑,大致说来基于以下两点理由:
其一,母亲的性格。虽然她在很多地方十分散漫,但一直非常谨慎地用火。我曾听她亲口说过,那是因为在她小时候家里发生过一次小火灾,所以才……因此,我不大相信她的房间会失火。
其二,起火的时间。起火时间被推定为凌晨三点左右,而母亲就寝时间大致是在十二点至一点这一时间段内。即使火灾的起因是醉酒的母亲疏忽大意所致,那么凌晨三点这一时间不是太晚了吗?在这一时刻,她应该早就入睡了。
家里惨遭走水,又目睹了母亲的尸体。经历这些之后,我的心似乎也被那夜的火舌焚毁,完全处于茫然的状态。不要说回忆火灾的起因,就连母亲已逝的现实我也无法接受,自然,我也没有余力和前来吊唁的人一一寒暄。我仿佛隔着一扇半透明的玻璃窗,用空洞的眼神眺望着葬礼的风景。
我暂时搬到“2-B”——洋馆二楼的空闲房间——居住。有人提议重建烧毁的正房,但我现在无法考虑这件事。
出乎意料的是,这场火灾以“事故”简单结了案。
现场取证的结果认为,起火之处就是母亲就寝之处。那个房间的煤油炉倒在地上,由此猜测火灾起因是火星或是别的什么溅到煤油上。
也有人认为这不是事故,而是母亲故意点火——即“自杀”,但这一观点因母亲没有自杀动机而被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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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死了。
最终,那夜的火烧毁了正房三分之二——从玄关到起居室,直至我的寝室附近——的房屋。
多亏邻居及早通知消防队,也多亏自前一天傍晚起持续下着的小雨,才能将损失控制在这个程度。否则,岂止是这幢古老的木质建筑,就连洋房也难以幸免。
然而——
一入腊月,每日登门的刑警不见了踪影,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我整日躲在没有被火灾波及的工作室里虚度时光。一日三餐与更衣洗濯等事务全部交由水尻夫人料理。
母亲的的确确离我而去了。
于是——
那位抚育我二十八年的女性故去了,在我心底某处渐渐涌起悲恸之情。我以冷静的目光审视发生的事件,我非常确信的一点是:她是被杀害的。
母亲怕冷,每晚必定点燃煤油炉,待房间变暖后再休息。她习惯睡前喝点酒,当时大概也抽了烟吧?我想,正因为有我的这些证词,警方才会将失火原因归咎于她的不慎吧?
母亲沙和子却没能获救。
我被迫要去辨认自废墟中挖出的尸体。因受热而走形的样子实在惨不忍睹,较之没有生命的躯壳,那看上去更像是某种被废弃的艺术品。
葬礼结束。不知不觉间,两周过去了。
进进出出的警察。相机的闪光灯。调查取证。记者的采访。仓促的葬礼。
有几位亲友听闻噩耗赶来吊唁。虽是亲戚,但没有一个是飞龙家的近亲,几乎全是池尾父亲的亲戚——即与我无直接血缘关系的人。而且,我似乎在吊唁人群中见到了关照过母亲的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