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第1 / 2页)
<img alt="" src="/book/uploads/2022/06/20220601-14-21.jpg" />
韩裳已经明白,为什么在自己后一次参观达利画展,产生弗洛伊德和他的实验者们聚会的幻觉时,先看见了达利,而后他又消失了。
《圣约翰十字架上的基督》,1951,达利。
关于达利,韩裳主观地判定他也加入了弗洛伊德的实验。达利的作品让她有这样大的反应,肯定不会是偶然,她延续自威尔顿的血脉,和达利倾注在作品中的心血相互呼应着。当茨威格把达利引见给弗洛伊德的时候,弗洛伊德绝不会放过这样一位天生精神怪诞的年轻艺术家,对弗洛伊德来说,达利绝对算得上有“天赋”的实验者。
还有就是茨威格。虽然在《盛装的女人们》这出剧首演时诅咒没有发生,但毕竟他本就不是每部戏诅咒都会产生。平均下来,每两部戏里有一部会发生诅咒。《泰尔》这出戏,尽管看起来费克群和夏绮文的死亡都可能是谋杀,但事实上死亡还是发生了。在首演之前,死了两个和这出戏直接相关的重要人物。
当她在读剧本时能感觉到;当她在背台词时能感觉到;当她在琢磨女主角柯丽的时候,甚至每个呼吸间,内心都仿佛有某种东西在生长。
她是弗洛伊德神秘实验的孩子,她的血脉中流淌着这场实验的神秘因子。而茨威格的剧本,也带着神秘实验的烙印,她能感觉到。
尽管这是费城用中文改写过的剧本,可有一种神秘,冥冥间穿透了重重的阻隔,把她和近百年前开始的这场实验连在了一起。
这实际上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有些矫枉过正,可人往往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真实情感。就是这样的心态,才让韩裳在电话里立刻向费城表示,想接夏绮文演《泰尔》的女主角。这个决定在没搞清楚诅咒到底是不是存在之前,未免有点轻率。但现在,韩裳能想到的只有两个字——命运。
威尔顿在本子里写道,希望看到这些的人可以把他的实验情况告诉弗洛伊德的继任者。韩裳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找这名未知的继任者,但她以这样一种方式,替威尔顿延续了这场实验。
当费城告诉她,夏绮文突然死去,女主角空缺时,韩裳已经决心不再借着心理学逃避真正的自我。她一直害怕过于投入角色在心理上无法承受,所以才放弃了表演。勇敢走入摩西会堂之后,韩裳觉得从前的逃避愚蠢又可笑,在旧时犹太人聚居区受到的心灵冲击,让她获得新生的同时,觉得可以面对任何挑战。怪梦也好幻觉也好,就算是诅咒也不能让她再度逃跑——她对从前的懦弱行为深深厌恶,不能容忍自己再沾上半点。
如果有可能,韩裳真的希望可以找到这场实验后来的主持者。她相信实验并没有失败,就她所知道的实验参与者,每个人的身上都产生了难以解释的神秘征兆。
弗洛伊德到底在实验中试用了怎样的方法,实验最终持续了多少年,结果怎么样……韩裳不止一次地琢磨这些问题。她是一名实验者的后代,甚至可以说,如果威尔顿没有参加实验,他就不会患精神病,不会头痛不会酗酒不会在路边找妓女买春,韩裳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她知道自己的生命是和这场实验联系在一起的。
威尔顿的神秘事件发生在她自己的身上;达利则在参加实验的几年之后——如果真如她所猜测的于1938年加入实验的话,不仅画风大变,而且皈依基督,相信神的存在,这在他年轻时几乎不可想象。他的有些画作,比如1951年画出的《圣约翰十字架上的基督》,任何人站在这幅画前,都能感受到极端强烈的神秘气息,从内心深处生出敬畏。况且,达利在1928年未加入实验时写的电影剧本就让主演自杀,他此后画了这么多的画,究竟还有没有人像大卫综合症那样,看了他的画而自杀,谁都不知道。
达利在1938年才第一次见到弗洛伊德,他要加入实验,也是这一年的事情。而在这之前,韩裳的外曾祖父威尔顿早就离开欧洲来到了中国,他不可能在聚会中碰见过达利。所以,如果韩裳的幻觉完全来自于威尔顿记忆的真实呈现,就不会看见达利。可是和她的那些真假掺半的梦境一样,幻觉中看见的也不全是真的,特别容易受到外界影响。在达利的画展上因为达利作品的刺激而看见幻像,达利的身影在其间若隐若现,就不难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