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2 / 4页)
可事实上,在望远镜的高倍放大下,这层薄纱窗帘并不能遮住太多东西。何况阿古已经给望远镜加了个特殊的滤镜,这是个和咸湿佬们最爱的透视镜有点相像的光学小玩意儿,通过它,阿古可以基本看清楚夏绮文在客厅里的举动。
阿古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看到。夏绮文并不在客厅里,他上楼晚了一些,否则就应该会看见,夏绮文打开大门,弯腰脱下纤细的高跟鞋,穿过客厅走进某个房间。
阿古离开了望远镜。
回想一下,他最初觉得叔叔的死疑点太多,不明不白有点蹊跷。后来知道叔叔的死可能和筹备茨威格的新剧有关,这个诅咒就从费克群的尸体上慢慢爬进他自己的影子里。韩裳给过一线光亮,结果现在他发现,如果叔叔真是因为茨威格而死,那么一线光亮就是个假象!
一个没看过剧本的人死了,他想导这个剧;一个看翻译剧本的人差点煤气中毒,他不仅想导而且想演;一个连翻译的剧本也没看过的人遭遇灵异事件,她将要成为这个剧的主演。还需要多少证据呢,自己还想骗自己多久?
费城停下脚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端着茶杯在狭小的空间里转了很多圈。他向不远处的电脑屏幕看去,小望的回信已经打开了。
阿古走进卧室。
卧室里有一排大窗,但现在屋里光线很暗。双层花呢窗帘的厚度让阿古怀疑,它是否还有隔绝声音的效果。窗帘拉拢着,几乎没有留出一点空隙,加上那张六尺大床,就算白天困了想睡觉,也能创造出最易入睡的环境。
未读邮件箱打开了,他看见了这封邮件的发件人和标题。没错,就是他等了两天,却好像等了两年的信。
网速更慢了,浏览器的下方跳动着“正在打开网页”的提示,屏幕上却一片空白。费城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这几分钟比之前的两天还要难熬。他站起来,离开电脑,去给自己泡茶。
叔叔珍藏的铁观音已经被他拿了回来,他取了一些放进紫砂壶里,冲满水,合上盖子,白气从壶嘴里慢慢飘出来。
这套茶具也是叔叔的,他本来从不这么麻烦地泡茶。现在,他以此作为一种怀念。
记得叔叔曾经说过,用繁复的仪式来泡茶,反而能让心平静下来,这是茶道。他还活着的话,就会这么彻上一壶茶,坐在电脑前一边慢慢品着,一边思考怎么进行剧本的改编。
阿古并不准备拉开窗帘,让外面的日光透进来。当然,他也不打算睡觉。阿古似乎天生就习惯在黑暗的环境里活动,这让他有一种安全感。
阿古走到窗帘边,侧着身,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挑开一条缝,向外瞄了眼。在他旁边,一个黑色的筒状物搁在三脚支架上,圆筒的一端没入窗帘中。
这是架单筒望远镜,阿古略微调整了它的角度,弯下腰凑上去,眯起了一只眼。
他未曾想到,自己居然有这样的好运气,在这个小区里租到如此合适的房子。从这里可以通过望远镜,把夏绮文客厅里的情况尽收眼底——在她不把窗帘拉严实的情况下。而处在夏绮文的位置,是不可能发现有人通过望远镜监视自己的。这是个很容易让玻璃窗产生反光的角度,而在少数不反光的时候,如果夏绮文没有空军飞行员的视力,并且不是有意图地朝这儿凝视的话,也相当安全。
身为公众人物的夏绮文,把自家客厅窗帘完全拉开的时候并不多。虽然她还没碰到太过下作的狗仔偷拍,多少也有些防范心理。更多的时候,比如现在,她会拉上双层窗帘的内层——白色的印花薄纱,这既让她感到安全,又能让外面的天光透进来。
费城在小茶杯里倒满了茶,用唇轻轻沾了沾,挺烫的。他一点点啜着,却忽然愣住了。
费城想起一件事,自己开始改编《泰尔》,是建立在一个基础上——周淼淼完成了手稿的初译。是叔叔把德语手稿原件复印下来,交给周淼淼去翻译的。据费城所知,费克群并不精通德语。
也就是说,费克群并没有看过《泰尔》的剧本。
韩裳的理论对此完全无能为力。一个没有看过剧本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受到剧本艺术魅力的影响而死去呢?
文学的感染力绝对是受到本国语言影响的,费城的改编是根据周淼淼粗略翻译的剧本来的,茨威格的原作再能影响人的情绪,隔了这么厚厚一层,什么东西都传不到他身上了。所以要是韩裳是正确的,他完全不必为此担忧。可现在韩裳的理论就像一块放了几百年的麻布,拿起来轻轻一甩就会抖的到处是破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