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第4 / 4页）

她不知走到了哪里，也不知是怎么走过去的。回过神时，人已经乘上了电车。她眺望着窗外的昏暗夜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东京。

她走到门边，放下篮子。她本已经决定不再看第二眼，但还是忍不住掀起了搭在上面的毛毯。

愉快的日子似水流逝，她几乎没有再回过故乡。最初，她还会在新年和盂兰盆节回去，但只感到百无聊赖，兄弟姐妹们毫不遮掩地伸手要钱也让她厌烦不已。渐渐地，她托词不再回乡。

月光照亮了那张白皙圆润的小脸。婴儿双眼轻闭，发出熟睡中的鼻息。

遗憾的是，工厂坐落在郊外，相邻的女工宿舍也被田地环绕。不过，到了休息日，她还是会和朋友花上近一个小时前往东京。穿着迷你裙、阔步走在与故乡截然不同的繁华街道上，她便心潮澎湃。

她用指尖碰了碰孩子的脸颊。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份温热。

入秋了，天气微凉。她抱着孩子出门了，手中的篮子里放着衣服和毛毯，还有她亲手做的玩偶。

就在这时，她感到有人停在了面前。那是一双黑色皮鞋。抬头一看，是个身穿时髦衬衫的年轻男子，看起来比她年长一些。

她先搭乘列车，又换上公共汽车，来到目的地附近。她在稍远处的公园里等待夜幕降临，吃了些面包后，便给孩子喂奶。这是最后一次了，她想着，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

她茫然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终于无力地蹲了下去，脑中一片空白。钱包还在手包里，现在她连住处都回不去了。

回过神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是时候了。她用毛巾把婴儿裹好，放进篮子里，再把玩偶放在旁边，最后盖上毛毯。一脱掉玩偶的衣服，应该就能注意到它背上用马克笔写的字。那是她和弘司给孩子取的名字，有两种不同的读法，男孩女孩都可以用。

她的一些同学在初中毕业后便按照安排集体就业，家人却让她在当地念完了高中。一毕业，她就自己做主，去了千叶的纺织厂工作。表面上是为补贴家用，实际则是想摆脱贫困的农村生活。东京奥运会过后，东京都市圈在她的想象中变得流光溢彩。

她强忍住眼泪，盖上了毛毯。今晚应该不会下雨。她默默祈祷着，希望福利院的人能在朝阳下发现这只篮子。

她出生在秋田县的一个小村子里，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务农的家庭算不上富裕，但她无灾无病、健健康康地长大了。

她起身迈开脚步，告诉自己不能回头。身后传来了孩子的啼哭声。她知道，自己的余生都将被这啼哭声萦绕。她几乎无法呼吸了。

战争结束整整三年了。

“抢劫！”她叫喊着追上去，脚上的高跟鞋却绊住了她。周围的人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来到福利院的小门前，望着眼前并排而立的方形楼。窗内透出了灯光。

那是一个周日，她正在银座附近一家进口商店的橱窗前独自观瞧，一个黑影悄悄靠近。她刚要回头，左胳膊夹着的手包就被抢走了。她失声喊了出来，却为时已晚，那个身穿夹克衫的男人已经跑远了。是抢包的。

环视周围，四下无人。要做就要尽快。如果被人看到她站在这儿，一切就都白费了。

就这样过了两年，她习惯了都市生活，也学会了享乐。她年过二十，喝酒也已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