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1 / 3页)
再想起白石律师时已经入秋。我在电视上看到关于遗产与遗嘱的敬老节特辑,忽有所悟:要向浅羽母女道歉,这岂不是最佳做法?我想在死后把所有财产留给她们。问题是可不可行,该如何操作。我全然不懂,于是决定问问白石律师。十月二日,我打电话给他说有事相商,可否面谈,他当即欣然答应。
店里的两位女性比侦探报告里拍到的上了些岁数,但无疑正是浅羽母女。我费了很大劲才按捺住内心翻涌的情绪,那是终于见到久已想见的人的欢喜,是满心歉疚,也是感谢上天让两人平安生活至今。
你们也查到了,十月六日我们见了面,在他指定的东京站旁的咖啡馆。谢过上次的事之后,我切入正题:可以把遗产留给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吗?白石律师答说,只要立下有法律效力的遗嘱就能实现,但能否赠予所有财产取决于法定继承人的意愿。我的法定继承人是儿子和真,有权继承二分之一的最大份额,只有取得他的同意才能把全部或接近全部的财产留给浅羽母女。
儿子从东京的大学毕业后留在那里工作。我借口探望去了东京,又假称想逛逛,独自前往门前仲町。我担心饭馆会不会开不下去,所幸翌桧还在。我暗暗告诫自己,见了面也绝不能说出不该说的话。
白石律师问我:“您想赠予遗产的对象知情吗?”我回答说不知道。于是白石律师提出,最好在遗嘱里写明动机,如果和真能理解,就可能放弃法定份额。
看着比赛聊棒球非常愉快。我一问才知道,他也是中日龙队的球迷。我以为他一定来自爱知县,但他说自己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原本支持巨人队,中日龙队破了巨人队的十连冠后就变了立场。
比赛刚开始不久,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我旁边的男人递给小贩一千日元买啤酒,钞票却不巧掉进了我杯里。男人连连道歉,帮我重新买了一杯。我们就这样聊了起来。他也是一个人来的。
比赛在九点前结束,刚好,因为我要搭十点的新干线回家。
今年三月底,我去了东京巨蛋体育馆。儿子给了我一张读卖巨人队和中日龙队的门票,位置很好,是内场。
散场时我才发现大事不妙,裤子口袋里的钱包不见了。我吃了一惊,想起比赛期间我只去过一次洗手间,一定落在隔间里了。我慌忙去找,白石律师也和我一起,但没找到。我们去了综合问询处,结果也没有人捡到。我一筹莫展:快发车了,我却买不起票,儿子那天还出差去了,不在东京。
又是十年过去,我该退休了。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福间,不,浅羽母女。无论如何我都想亲眼看看她们的近况。
我们只见过一次,但白石律师很亲切。他不可能不关心我的动机,却并未开口询问。我仍想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样便于协助起草遗嘱,更重要的是,我希望有人理解我的心情。东京巨蛋体育馆发生的事证明他值得信赖。
她们已得到幸福。既然如此,我就应该默默守护她们,不做无谓之举。但跟她们越亲密,我越忍不住想,自己能不能做点什么来赎罪。就在这时,我遇到了白石律师。
白石律师见状,从钱包里拿出三万日元,说“请用吧”。我很惊讶,因为我们初次见面,只聊了棒球,甚至没有自我介绍。他递给我一张名片,说“寄保价信就行了”,我才知道他是律师。当时那种场合不容我拒绝,于是我接过现金,匆匆道谢后搭车去往东京站。世上竟有如此亲切的人。
就这样,我去了好几次,成了熟客。两三个月一次的频率,说自己是熟客未免有些厚脸皮,但因为我住得远,浅羽母女似乎也待我不同。我很懊悔,早这样做就好了。
回到安城后,第二天我就附上感谢信,把钱寄了过去。约三天后,白石律师回信告知我顺利收到,并说如有什么法律上的问题,不必客气,可以联系他咨询。
洋子女士和织惠小姐自然不可能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对我十分热情,送上来的菜肴样样可口。这是自然,毕竟她们已做这行十多年了。那天的新客人络绎不绝,两人都忙个不停。离开时,织惠小姐对我说“下次再来哟”,我回答“很快还会来的”。我知道这样做不够谨慎,但我的确十分期待。过了不到两个月,我又去了。她们还记得我,对我笑脸相迎。我良心上的谴责并没有消失,但快乐也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