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1 / 5页)
正要迈步走向台阶时,他发现有人靠近,是个穿灰色大衣的年轻女人。看到她手上拿的东西,和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是白色的百合花。他的心头掠过某种预感。
“那就好。绝对不要做那种事,谁知道会被什么人看见。加害人的家人在案发现场祭奠,万一传到网上就麻烦大了。社会上充满了冷漠和恶意,人们只会认定是为了争取酌情量刑而演的戏。从这层意义上,您去现场毫无益处。”堀部的语气很尖锐,仿佛在说审判前这么忙,可别添乱。
“明白了,我会牢记在心。”回味着律师的话,和真拿着手机走在隅田川露台上,不久停下脚步,因为找到了与照片一致的场景。环顾四周,他不由得摇头。看现在的状况,根本想不到在这里死过人。据说案发当时这里正在施工,步道阻塞,但现在工程结束,屏障也撤掉了,散步的人三五成群。
倘若当时是现在这种状况,达郎就不会选择这里作为杀人现场。那他会怎么做呢?另寻地方吗?考虑到那时已近晚上七点,可以隐蔽杀人的地方并不易得,若是找不到,至少那一天就不得不放弃作案。一念及此,和真不由得怨恨,这里为什么要施工?难道就没有想过这种地方如果无法通行、人迹罕至,很可能发生危险吗?不过和真很清楚,这种不满只是不讲道理的迁怒罢了。
话说回来,父亲还真是找了个好地方——一路看下来,和真再次想道。
据达郎的供述,他是在来到东京后、去见白石前找的地方,这也太漫无目的了,真的是偶然找到的吗?但的确,如果事先已经找好,当天就不会那样行动了。
沿着公寓和大楼之间的单行道前行,前方出现了宽广的道路。没有红绿灯,路面上有醒目的“止步”标识。一辆卡车停了下来,缓缓左转。走在路右侧的和真,则沿着大路右转。步道也很宽敞。穿着运动外套跑步的人没有减速,轻松超越推着婴儿车的女性。
眼前出现的正是横跨隅田川的清洲桥,和真停下脚步注视着。钢骨漆成蓝色,描绘出优雅的曲线,桥对面建筑的玻璃窗上反射出夕阳的霞光。
和真做了个深呼吸,再次迈出步伐。他是自己要来的,已经来到这里,不可能再折回。他低着头默默前进,直到桥的尽头,才终于抬起头,将视线投向右侧。
沿着隅田川的堤防修建了步道,叫作隅田川露台。桥旁有台阶,他拾级而下。这段台阶在达郎的供述笔录里也有提及。他找出手机里的现场照片——堀部连同详细地图一起发给过他。
当和真提出想去看看现场时,堀部在电话里泼了冷水:“我不太建议您这样做。”问到理由,他的回答也很无情,“因为没有意义。必须直面案件的是被告达郎先生,而不是您。您更应该考虑的是怎样尽快从案件抽身,回归正常生活。”
案发当天,达郎称从东京站步行到大手町,再搭地铁到门前仲町站。如提前决定在这里动手,就应该坐到水天宫前站。从门前仲町站到这里约一点五公里,但从水天宫前站过来只有一半路程。今天和真就是从水天宫前站走过来的。
他不认为达郎在决定地点这件事上有所隐瞒。一个几乎全面供认、甚至做好被判死刑心理准备的人,唯独在这一点上不说真相,反而不自然。唯一的可能,就是达郎的确如供述所说,到了门前仲町站后一路寻找作案地点,发现这里因施工而成为大城市的死角,只是不幸的巧合。
可是——
凝视着隅田川静静流淌的水面,和真不禁侧头沉思。这里真的发生过命案吗?不论他如何努力,都想象不出达郎、他的父亲持刀刺向他人的情景。
一艘游船从眼前驶过。他没坐过船,但不禁好奇从船上望向这里会看到什么。傍晚将近七点,太阳已经西沉,幽暗的光线中多半看不清人影,但以杀人者的心态来说,倘若有游船经过,很可能会犹豫。达郎付诸行动说明当时隅田川上没有游船。和真觉得这也是不幸的巧合。
“可我很想亲眼去看一次,父亲在什么地方做了些什么,我会铭刻于心。拜托了。”
他听到堀部叹了口气。“您说到这个份上,那就没办法了。不过先讲好,您就只是去看看,别想太多,看完立刻离开。”
“停下来也不行?”
“可以稍作停留,但不要晃荡太久。容我问一句,您不会打算带花和供品过去吧?”
“那倒是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