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1 / 3页)
美令来到隅田川露台时,穿着蓝色羽绒服的男人已经在现场附近。他伫立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样子让美令不由得在意起来。美令一走近,他便像逃避什么一样迈步离开,这越发使她留心。还有一件决定性的事:美令供上鲜花并为健介默祷后,不经意地转过头,发现那男人依然在附近注视着她。两人确实对视了一瞬间,然后男人慌忙离去,但美令已经确信他与案件有关。至少,他知道白石健介被害的地点,这是媒体没有公开过、检方也告诫她们不可泄露的秘密。
现在他又出现在翌桧门前,究竟是什么目的?
这时,从楼里出来了一个少年和一个女人,两人说了几句话,少年旋即离开。
接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穿羽绒服的男人向女人说了什么,简短交谈后两人消失在楼里。美令转念一想,那女人莫非就是翌桧经营者中的女儿?来见她的男人又是谁呢?该不会——
是仓木达郎的儿子?美令在网上看到过相关信息,倒不是自己去搜,而是闲不住的好友们说的。网上说他就职于知名广告公司,煞有其事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好友们说他高中时期的证件照也被上传了,不过她没见过。
听说那家店临近地铁门前仲町站,在永代大道上。美令用手机一查,离清洲桥畔不到两公里,有些犹豫,但此时刚好有空车驶过。于是她扬手拦下,先说了声“不好意思,挺近的”,再报出目的地。幸好司机还算客气。
车开出去没多久,美令就后悔了。她发现沿途都是宽广的大路和十字路口,如果仓木达郎要避人耳目,就绝不会选择这样的路线。她暗想,下次还是走过去吧。
不出十分钟就到了门前仲町,车费还不足七百元。如果父亲健介在,此时应该会递上一张一千日元的钞票,不用找钱。美令却没这个想法。她直接用交通IC卡结算了。
下了出租车,她环顾着四周的风景,迈步前行。这是她第一次来这个街区,能够感受到江户情调。这里确实保留了传统的老街风情,但根据她查到的信息,二战时的大规模空袭曾将这一带烧得干干净净。
美令用手机确认着定位,不久就走到了要找的店门前。那是座两层楼高的咖啡馆。进店前,她朝路对面看了一眼,老旧的楼宇招牌上确实写着“翌桧”。看来就是这家店没错了。
但美令见过仓木达郎的照片,在从佐久间梓那里借来的资料里。仓木达郎看上去很斯文,表情沉稳,很难和杀人犯的形象联系到一起。和穿羽绒服的男人对视的一瞬间,美令就觉得他长得很像仓木达郎。如果他是仓木的儿子,来翌桧是为了什么呢?
美令想起佐久间梓说过的话:浅羽母女对仓木并无恶感,有可能作为辩方的情状证人出庭。他是为此而来吗?可这原本是律师的工作,不是该由加害人的家属完成。
加害人的家属——想到这个词,美令不觉反复琢磨起来。
家属当然没有过错。若是子女作奸犯科,父母多少会背负责任,但父母犯罪,子女因此蒙受损失,客观来看的确不合情理。
不难想象因这次的案件,仓木达郎的儿子遭受了多少攻击。网上有无数“键盘侠”,就连指责被害人健介的留言都随处可见——“某种意义上被杀就是自作自受”,认为仓木达郎向白石健介坦白旧罪是因为相信他会保守秘密,逼迫公开真相反倒背叛了这种信赖,没考虑到身陷绝境会不择手段的潜在危险也实乃愚蠢。留言中夹杂着对美令她们的诽谤。有人说“遗属可不觉得这是在伸张正义,开庭后一定会以苦情戏女主角的姿态召开记者会”。美令稍微瞄了一下,只觉得愕然,这都是什么逻辑?为了避免受伤,她尽量不上网。
她在一楼买了杯拿铁,沿着楼梯上到二楼。店里大半已坐满客人,好在临窗的吧台角落还空着,她便在那里落座。
检方提供的资料称健介来过这家咖啡馆两次,第二次足足停留了两小时。动机不明,但推测应该是来观察对面的翌桧,由一九八四年仓木犯下的命案中蒙冤自杀者的家人浅羽母女经营。健介从仓木那里了解到这对母女的事后,可能想来确认两人现在如何了。
的确,健介从仓木处得知了来龙去脉后,可能会上点心,但来了两次就说不通。是因为第一次一无所获,所以又来了一次吗?与其费事跑两趟,为什么不直接去翌桧呢?他用不着亮明身份,只要佯装客人走进店里,就能亲眼看到母女,在这里远观可得不到多少信息。
美令盯着对面那栋楼,思考着,突然看见一个人在楼前驻足,穿着蓝色的羽绒服。美令屏住了呼吸——是刚才那个男人。
今天是她第三次去遇害现场献花,每次都匆匆结束,尽量低调,但多少能感受到有人侧目。今天有些不同,是美令先留意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