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子之章 二（第1 / 12页）

预订的宾馆在滨松町。一进房间，我首先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

“好不容易来一趟，简单地参观一下校园怎么样？我给你做向导。”

促使我此次决意来东京的正是它。

在下条小姐的建议下，我们到车站附近的一家意式餐厅一起用餐。一大堆食物眨眼间便被她轻松征服，而且她还在吃饭的空隙里对我讲了很多，诸如大学的事、研究的事和将来要在掌握了所有医术后周游世界的梦想等。我一面笨拙地吃着意大利面，一面出神地聆听。

“可您对我如此照顾……”

“连男人听了都会汗颜啊。”

下条小姐闭上眼睛，轻轻地摇摇头。“如果觉得麻烦，我从一开始就不会答应你了。其实横井君只是一个学弟，我也根本没有帮他的义务。”

“这只是在工作方面，但我并非放弃了身为一个女人的权利。女人具有母性。若无母性，女人既无法生存下去，也无法战斗。这不单单是生不生孩子的问题。母性囊括了宇宙。”说着，下条小姐将白葡萄酒倒入玻璃杯。酒瓶正好倒空。她向我晃了晃瓶子。“有点醉了。”她笑道。

看到嵌在墙上的百叶窗，我止住脚步。

下条小姐边说边指给我的，是一座四方形的砖砌建筑，看上去似乎与雪景很相称，倘若再加上根烟囱，仿佛圣诞老人就要下来了似的。

“怎么了？”下条小姐问道。

“这是从前的学生会馆。听说曾一直使用到二十多年前呢，现在已经严重老化成了危房，禁止出入了。但还是有些氛围吧？”

“没什么……真是一座不错的建筑。”

“没事。可是，您不嫌麻烦吗？连这种事都让您陪着……”我终于表达出心中的歉意。

“我能明白。”我说道。我也觉得“母性”是一个好词。只是，不经意间又回忆起母亲的事情，泪腺又要开闸，我慌忙喝了口水勉强忍住。

“行李重不重？”

出了餐厅，与下条小姐约好明天的计划后，我们分了手。乘上电车之后，我又一次觉得，下条小姐真不错。那就给介绍人横井君买点礼物吧。

“那就拜托了。”

我们从图书馆出来，绕了一大圈之后折向医学院。一路上有大大小小各式建筑，既有让人联想起明治时代的古楼，也有那种硬质且略带冷意的现代建筑。

“是吧？还是那个时代的建筑家们有感觉啊，绝对的。”

听了下条小姐这番热情洋溢的话语，我只觉得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下来，恨不得钻进旅行箱。如果知道我根本丝毫没有为父亲写传记的想法，她一定会气疯。我默默地在心里祈祷：要想查出母亲去世的真相，只有这样了。我再没有别的办法，请原谅我吧。这样致歉同时也安慰了我的良心。

我们在这里伫立了一会儿。

“我不是也没做什么大事嘛。相比起来，我倒是更希望你这样的人好好努力。一个女孩子，就算进了大学，也多数是以玩乐或者谈恋爱等为目的。现在社会上大力倡导女性步入社会，可很多女孩子仍觉得一旦上完女子大学，人生似乎就结束了。这些人就是这样在拖着我们的后腿。我也是个女的，所以也一直深受其害。现在也是如此。我不是开玩笑。我实在不愿意与这些人为伍，但我想，今后我恐怕要一直深受其害。所以我希望你也要好好努力。只要能对你有帮助，我什么都愿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