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第2 / 2页)
忽地从某处传来女人的声音。勇作循声望去,一名身穿和服的女人在刚才那辆轿车旁挥手。和勇作互瞪的男孩朝女人走去,那似乎是他母亲。
早苗总是在医院宽敞的院落内散步,白色三角头巾和白色围裙是她的特征。早苗肤色白皙,长得像个洋娃娃,看不出岁数。勇作总叫她“姐姐”,但她的实际年龄可能足以当他母亲。
勇作以树为掩护,试着接近他们。女人发现了他。“你的朋友吗?”她问男孩。男孩看也不看勇作一眼,摇头。
红砖医院是附近小孩子的叫法。那是一所红砖建造的大医院,位于一条通往山手的缓坡的坡顶。建筑物的四周种植着山毛榉和柞树,从围墙外看来,宛如一座西洋式城堡。或许是经营者胸怀宽广,就算不是来医院看病的人也可以自由出入,所以勇作经常跟着附近比他年长的孩子到这里抓虫、摘栗子。
不久,司机下车打开后车门。女人和男孩先后上车后,司机以恰到好处的力道关上车门。
快上小学了,勇作去了一趟好久没去的红砖医院。他倒也没有特别的目的,只是信步而至。
这个谣言流传开后,孩子们便不大到医院的院子玩了,似乎是听了谣言的父母不准孩子接近她。
医院的停车场里停着一辆大型黑色轿车。经过时,他伸长脖子往车内望去,只见身穿藏青色衣服的司机以双臂为枕,正在打盹。
这句话让勇作感到震撼,他从未想过早苗病了。
勇作离开车子,步入树林。漫步林间的他想起了早苗用竹扫帚扫落叶的声音、牛奶糖的甜味,还有她的歌声。勇作捡起一颗掉在地上的栗子,抹掉泥土,放进短裤的口袋。那是一颗又圆又大的栗子,只要插上火柴棒,就成了一个上等的陀螺。是早苗教他这么做的。他抬起头,正要走开,看到正前方站着一个人,随即停下脚步。
勇作上小学前一年的秋天,红砖医院的早苗去世了。告诉他这件事的,是隔壁亲切的阿姨。
引擎发动的同时,勇作从树后走出。黑色轿车排出淡灰色的烟,在勇作的注视下缓缓离去。车即将驶出大门时,勇作发现那个男孩回头看他。那画面就像一张照片,深深地烙在他的脑海中。
“姐姐好像有点问题,”有一天,某个较年长的孩子指着自己的头对勇作他们说,“所以她才会待在这里,为了让医生治好她。”
那是个和勇作年纪相仿的男孩。他穿红色毛衣,围灰色围巾,白袜长及膝盖下方。勇作身边没有一个小孩打扮得这么漂亮。
只不过勇作他们也知道,她和一般的大人不一样。最明显的地方就是她的用字遣词异于常人。她会用小女孩般的语调说话,而且不光是对孩子们,连对来这里看病的人也是一样。如此一来,和她讲话的人都会一脸惊愕地立刻远远躲开。她经常拿着一个小玩偶,也让人觉得她怪异。勇作好几次听到她把小玩偶当成小孩,对它说话。
两人一语不发,对视良久,或者该说互瞪更为恰当,至少勇作对这个陌生人全无好感。
她总是从远方望着勇作他们嬉戏的模样。炎炎夏日,她也曾带来装着麦茶的水壶。她的围裙口袋中总是装着糖果,只要孩子们开口讨要,她就会高兴地拿出来分给大家。没有孩子知道为什么早苗会待在红砖医院里,或许那不是值得在意的事情,她本人也从未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