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6节（第3 / 5页）

从这天起，养父母对我的态度又有了小小的变化。养母对我比以前更好了，养父也常常谈起我未来的规划，表示如果我不感兴趣，不当医生也没关系，无论我选择什么职业，他们都会全力支持我。与此同时，还时常不经意似的提起养育我过程中的美好回忆和种种辛劳。

我从沙也加手里接过日记本，哗哗地翻着，终于找到了启一郎去世一个月后的那篇日记。

得到今后可以经常见我的承诺后，亲生母亲回去了。养父母交口赞扬我的选择完全没错，让我不用放在心上，他们还露骨地说我亲生母亲的坏话，甚至说我差点就陷入不幸。

“虽然不知道长子有没有反对，但他的意见多半也无足轻重，事情就这么定了。就这样，启一郎承担起了佑介父亲的角色。我想他应该不是刻意让佑介叫自己‘爸爸’的，但他也并没有纠正，说不定还很享受这样的称呼。”

“我想还是维持现状的好。”我回答。养父母顿时笑逐颜开，亲生母亲则沮丧地垂下头。

沙也加皱起眉头。“总觉得有点病态……”

三个人都凝视着我的嘴角，而我在这之前就已有了答案。做出这个选择时，我考虑的不是自己想怎样做，而是怎样做最妥当。

又是一阵骤雨，我把雨刷调到高速挡。

“长子完全就是御厨先生的傀儡啊。”

这世上什么都是假的，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我怀着这种感觉一天天过着日子。就在这时，我遇到了沙也加。

“你说到重点了。”我指着沙也加，“我想表达的正是这个意思。虽然只是读信时的感受，很明显长子的一切都在启一郎的掌控之中。再想到佑介是长子的儿子，这种关系就更一目了然。启一郎会怎样对待这个孙子呢？”

对于养父母来说，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而在旁人眼里，我们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但我却无法否认，我一直只是在扮演他们的儿子。而他们大概同样如此。

“对于启一郎来说，长子是他人生的一大污点，恨不得忘掉才好，所以他也同样想忘掉佑介是自己孙子的事实吧。信上提到长子因为染指赌博，不得不辞去学校的工作，而这时他最担心的却是对佑介的影响。这就证明他已经将长子和佑介划清界限了。”

一周后，亲生母亲再次来到我家。这次我和他们一起围坐在桌前，养父对我说：“想和谁一起生活，你自己决定吧，不需要有什么顾忌。”

“哦，这样啊。那么……”说着，沙也加翻开佑介的日记，“圣诞礼物之谜也解开了，送礼物的就是佑介的父亲。这里提到‘今年又收到了圣诞礼物’，如果是父亲送的，也就不奇怪了。而后面这段话也可以理解了：‘爸爸说怎么老是送玩具，应该送点书才好，还在电话里发了火。’”

而亲生母亲几乎每天都在我放学回家的路上等我，带我到附近的公园聊天。说是聊天，其实只是她一个人在说。她告诉我，当初放弃抚养我也是迫不得已，现在她万分后悔，说着说着，眼里不时泛起泪光。

“刚开始读到这里时，我还说是不是佑介的爷爷奶奶送的，没想到正好相反。”我苦笑道，“先不管这个，日记里肯定还有什么地方更清楚地提到启一郎对长子的态度，快给我看看。”

“从信上看，我觉得御厨先生把对长子的期待转移到了佑介身上，甚至亲自给他起了名字。”

从那以后，我很少再见到亲生母亲。直到我上高一的时候，才偶然听养母说她又结婚了。

“考虑到启一郎在和长子的关系上占据绝对强势，由爷爷给孙子起名字并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而长子的妻子更不会有异议，她本来就是因为性格温顺才被选为儿媳的。至于佑介的教育方针，我想启一郎也准备全面过问，不对，或许是要完全贯彻自己的主张呢。再加上这时，长子的妻子又过世了。”

这天晚上我失眠了，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我也不知道到底在伤心什么，只是觉得无比寂寞。或许是因为我意识到，自己在这世界上真的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御厨先生肯定要把佑介接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