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6节（第3 / 5页）

“啊，雅也。真不幸。”

“今天恐怕不行，都这么晚了，他还要照顾店里。”

俊郎面色土灰，闭着双眼，与其说安详，不如说毫无表情。佐贵子觉得看上去简直像人体模型。看了父亲的遗容，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他身上的衣服有点眼熟——曾无数次目送着身披这件破旧外衣出门的父亲的背影，这让她多少受到些震撼。

雅也又凑了过来：“佐贵子，怎么办？”

俊郎的遗体用毛毯包着。一打开便冒出白烟——里面放了干冰。

“是啊，该怎么办呢？”她心中思绪万千，既懊恼被人轻易抢走了借条，又恨麻烦为什么偏偏落在自己头上，还要去处理父亲的遗体。她尽量不让这些情绪流露出来。

“我明白。舅舅在这边。”雅也用大拇指指着后面，扭身便走。

“不通天然气，所有火葬场都停业了，在这里无法举办葬礼。”

“嗯。”

“接下来就该办葬礼了。”合掌之后，她念叨了一句，心里却觉得不胜其烦。

“哦，知道了。对不起，总问些怪问题。我先去上香。”佐贵子扭过身，再次走进体育馆。她一边朝俊郎的遗体走，一边在心里嘀咕：遭算计了……

佐贵子闻言默默地点点头。父亲的额头上放着一块布。她想，当时父亲肯定血流满面。

“让你丈夫开车过来怎么样？可以直接拉舅舅回去。”

“从甲子园走过来的，腿都快走断了，不说这个了……”

“嗯……”

“怎么来的？”

雅也说得没错，一般的家庭都会这样做，但佐贵子觉得自己不在此列。她并不想要父亲的遗体，更不想亲自操持葬礼。

父亲不可能不让雅也看借条。雅也在发现遗体后先抢到了手，现在肯定都变成灰了。如果父亲借出去的钱要不回来，自己干吗还要来这里？只揽上了要给父亲办葬礼的麻烦。该如何向信二解释呢？

“地震时，舅舅在我家的二楼。你也知道那破房子，从房顶到墙全塌了。头上的伤是致命伤，听说当场死亡。”

“随便你，他是你爸，我可不管。”信二肯定会说出如此冷漠的话语。

佐贵子觉得眼圈微微发热，便拿出手帕按住眼睛。竟然流出了眼泪，连她自己都颇感意外，这样心里倒痛快多了。

她走出体育馆，呆立在走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