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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事啊?”玉虎又从锅里拿了一根玉米,母亲看他这份贪相,知道他没吃,张罗着要给他做饭。玉虎说不做了,他还有要紧事,说着丢下玉音,一溜烟消失了。
这夜的月亮终是没升起来,约摸十一点钟的时候,沙漠起了风,刮得柴火一点着就飞走了。拾草硬说是撞上孤魂野鬼了,便学她爹样嘴里念起了咒,还要玉音也跪在柴火旁。玉音不跪,拾草恨恨说:“鬼撵不走吃亏的可是你。”玉音觉得拾草真是让她爹给害了,这样子下去,一辈子哪能有幸福。
“啥主意,你还能出啥主意?凭啥要姑姑的林子?”
奇巧的是,拾草念了一阵,风突然就小了,柴火又旺了起来。借着柴火,玉音看见一片子乌云从北部窜过来,不多时,便将天空牢牢盖住了。拾草叹口气,像是为刚才那句话后悔,几次张口想跟玉音解释,终因嘴笨而把话咽进了肚里。
“啥主意?”玉虎后晌没吃饭,肚子饿的咕咕叫,跑来就是蹭饭吃的。
第二天一大早,母亲让玉音进沙漠赶骆驼。说是天太热,骆驼要是找不到水,会渴出病的。沙湾人有个习惯,农闲时间,会把骆驼赶进沙漠,让骆驼自己找草吃,多者一月,少则十来天,被赶出去的骆驼就像放了假的学生,会由着性子满沙漠乱窜,人不找它还不回来。玉音家养了三峰驼,一峰公驼,两峰母驼。听母亲说,大母驼马上要产了,母亲也是怕母驼把羔产到沙窝里。
那个冬天,玉音是跟姑姑过的。皑皑白雪掩埋掉整个沙漠时,姑姑领着她在雪地里抓鸟,那是怎样一望无际的雪啊,白茫茫的世界,耀眼得让人透不过气,太阳一照,她小小的心灵里便耀满了亮晶晶的希望。
玉音心里的那份委屈,甭提了。自个才回家,没一个人问问她的学习,还有生活,反倒像是他们的仇人,专门跑来受气似的。她抱了被子,躲到厢房里,一个人生闷气。
拾完柴禾,天完全黑下来,劳累让玉音失去了一次观赏沙漠晚霞的好机会。她把这话说给拾草时,拾草扑地笑了,说:“啥叫个晚霞,太阳天天要升,天天又要落,升了就该忙活,落了就该歇脚,你真是念书念邪了,正做的做不来,尽学城里人说些歪话疯话。”
“欺负?哟,我欺负她?你去村子里打听打听,我欺负她?”母亲干呱喊了几声,突然话峰一转,训起玉音来了:“你眉毛儿干了,翅膀儿硬了,会帮着外人说话了。你也不想想,谁拉大你的,供你吃,供你穿,供你念书,你倒好,学会帮外人说话了。”说着说着,母亲竟拉起了哭声。玉音知道,母亲只要一拉哭声,胜利就倒向她那边。果然,母亲的伤心越来越重,话也越来越重,仿佛受了天大的伤害,又仿佛跟玉音有几辈子的仇,不容玉音再插话,从头到尾将玉音数落了个遍。
地窝子里燥热燥热的,拾草让玉音睡,玉音试了一下,躺不到沙子上,就叫拾草睡,说自己望风。拾草拿脚扫了下沙子,躺下了。头刚搁到沙子上,就呼呼打起了鼾,反把玉音弄得有点失望。原想跟拾草说会话,还想借机劝劝拾草,能离就离吧,趁年轻,早点找个可靠的人,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
“我问你,爹的主意是不是你出的?”玉音一把夺下玉虎手里的玉米,逼住他问。
后半夜的时候,玉音睡着了。先是坐在柴火边打盹,一阵风吹来,身子轻轻一歪,倒在了沙子上。玉音梦见了姑姑,姑姑搂着她,绵绵的胸脯贴她脸上,那么柔软,那么温暖。玉音忍不住伸出手,握住姑姑的奶子,多么饱满多么香甜的奶子呀。玉音贪贪的,婴儿一般陶醉了……
“哟,大研究生也有烦的时候呀,说说看,啥事儿敢烦你?”玉虎大不咧咧的,边说话边抓起妈刚煮的玉米棒子,塞嘴里啃。
柴火不知啥时已燃尽,漠风吹着灰烬,还有两个女子的香气,飘散在黑沉沉的大漠里。不知过了多久,玉音忽觉身上有了异物,先是轻轻的,像狗在挠她,又像是姑姑的手,充满爱怜地在她身上滑动。梦中的玉音挪了挪身子,感觉中跟姑姑更贴紧了些。一双手果真在她身上游走,那么贪婪,那么放肆,衬衣的扣子轻轻解开了,露出胸罩紧裹着的半片子胸。哟嘿,那是怎样的一片粉白呀,借着朦朦的夜光,那片子粉白像是一朵猛然开放的睡莲,透着娇羞,透着清冽冽的脆……沙漠似乎羞涩地打了个哆,夜空含羞地闭了下眼睛。那片子粉白便越发馋人了,似葱,似蒜,更似刚刚剥开的玉米,嫩,鲜,娇滴滴地往下滴水。又似乌云中钻出的半个月亮,晕儿晕儿的,能把整个世界迷醉。光儿先是白的,接着是一片子红,慢慢又幻成了几道子粉,到后来,便晕晕乎乎的说不清是啥色儿了,反正直觉得好,诱人,馋,非叫人扑上去,咬上它几口。
玉音看着拾草忙碌的影子,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跟沙漠远了?
“林子就是姑姑的命,你们明知道还硬要,这不欺负人家么?”
就着凉水,吃了些干粮,拾草说:“你先睡吧,我望风。”玉音说:“这阵哪能睡着,我还想看看月亮呢。”拾草说:“整天月呀星的,跟你姑姑一个样。”一提姑姑,玉音的兴头上来了,缠着拾草问这问那,拾草似乎心不在焉,她愁愁地瞪住夜空,半天不跟玉音说话。
母亲娇娇便怪玉音,说她不该提啥林子,不就一些破树么,值几个钱,瞧你姑姑那个样,比她的命还值钱。
玉音想,拾草定是想她的娃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