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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树苗再不浇,就会全干死在沙漠里。江长明只好去找李杨,他在县城奔波一天,楞是找不着李杨,都说李杨就在县城,但就是找不到。手机关着,办公室没人,秘书也不知他去了哪。奶奶的!江长明也学六根,骂了句脏话。骂完,就茫然了,跟六根一样茫然。到这时他才发现,啥叫个专家,专家其实就是在社会上最没能耐的一些个人,只能钻在学问里,钻在书堆里。可多的时候学问或书堆是解决不掉问题的,要想解决实质性问题,还得靠关系。
“好啊,尚立敏,你敢……”说了半句,噎住了,车窗里笑吟吟盯住他望的,是另一双动人的眼睛。
原来是这样!
车停下,尚立敏很牛势地打驾驶室跳下来:“请问,你也是找水么?”
江长明的心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沉腾腾的。控制上游开采规模,缓解地下水压力,给下游喘息的机会,然后再施以综合治理,关停并转上游污染企业,最大可能地减少污染源,以节水和环保换回绿色,是他写给政府建议中的核心内容。没想,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上面的条条框框再多,还是没有下面的办法多。
没办法,江长明垂头丧气回来了。走半路上,突然看见三辆车,三辆东风,拉着水,往沙窝铺方向走。他兴奋了,跑上来就问:“是往沙窝铺送水么?”
“怎么样,比你强吧?”讲完,方励志打趣地扔过来一句。
三娃子就是老范的侄子,上次来过的那个,可惜江长明上次没见着,三娃子又是个话少的人,让尚立敏的大嗓门一吓,话还没说完就给回去了。这回,三娃子也跟来了,这阵正跟六根瞎扯哩。
等到晚上,方励志才告诉他,另一辆车是尚立敏找的,她跟老公一个电话,说如果找不来车,送不来水,回去就离婚。结果,她老公硬是将市体工大队的车给弄来了,管理处新上任的处长儿子正好在市体校,小伙子比吴海韵还牛,楞是把县委统战部的车给挤到了一边,还说只要沙漠水库有水,就断不了沙窝铺的。
“这地说好了要租给我们十年的,县上怎么能随便毁约?”
尚立敏神秘一笑:“不告诉你。”
“不行,我得找他们去。”江长明说着就要动身,这事儿决不是件小事,怪不得眼下沙县这边的机井全都干涸了。
罗站长那边也是找不见人,说是跟劳务办一起搞劳务输出去了。治沙站的大门锁着,门卫又是个聋子,问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奶奶的!江长明又骂了句脏话,就把自己给骂醒了。治沙站的干部是万精油,就是乡里人说的补皮裤的,哪儿有空缺就往哪儿补,治沙算个鸟事!这就是基层的现实!
“你找谁去,事情都这样了,找了又有何用?”老范说着,懊丧地垂下了头。看来,这些日子,他没为这事少跑。江长明再问下去,才得知老范已不是五佛治沙站站长了。
江长明很别扭地将关系两个字念叨了一边。这两个字的确有些碜牙。
“他们说我年岁到了,腿脚又不好,让我休息。”
“你还说哩,毁个约算啥,没把你赶出五佛就是好事哩。”
江长明真算是长了见识,听着听着,突然问:“怎么是两辆车,不是三辆么?”
“这话啥意思?”江长明又是一惊。
事后尚立敏才说,她也是灵机一动,才想起吴海韵的。“这女人,能量大着哩,你没见过她那牛劲,指挥着两辆车,旁若无人,直接就开到了一号泵前。那狂劲,就像她是县长。”
老范默了默,点根烟道:“我就实说了吧,就是你那个建议惹的祸。你不是让省上严格控制五佛新打机井的数量么,事情就是机井引出来的。省上是按你的建议办了,今年批给五佛的机井很少,给的钱更少。可旱情这么重,不打机井咋行?眼下,各乡都在偷偷摸摸打。不批给机井,就打水窖,说是水窖,其实比机井还深。水是打出来了,但钱损失不少,要是没你那个建议,省上少说也得给个二三百万配套资金。县上一算账,亏大了,说你没帮五佛干一件正事,反把二三百万配套款给建议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