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一封信写得慷慨激昂,任谁也找不出一点纰漏。但在老于世故的泾阳大商眼中,却读出另一番意味(第2 / 4页)
文知雪声音不大,却仿佛在厅内炸响惊雷。盛宇峰瞪大眼睛:“找岳江南?”文知桐更是从椅子上跳起来:“你脑筋糊涂了吧?这不是与虎谋皮吗?”
文知雪知道大哥在埋怨自己拒绝用棉花抵债,淡淡说道:“我这样做自然有道理。”
马天行话音刚落,立刻有人说道:“拿棉花抵债,我不同意。如果棉花还值钱,文盛合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谁都知道,棉花大战文盛合惨败,岳江南抢先一步把棉花运去了苏杭。等到河运恢复,咱们再把棉花运出去,姓岳的棉布都织好了。来年的棉布生意,摆明了人家步步领先。”
文知桐说:“把棉花六折抵出去,谁都心疼,但非常时刻就得有壮士断腕的决心。躲得过初一,还能躲过十五!今日把他们打发走容易,以后又怎么办!李一功那封狗屁不通的信,你不会真信了吧?”
马天行说:“文盛合的银子全砸在棉花上,不料草原上刀兵四起,官府征用民船,棉花运不出去,就变不回银子,此时怎么逼知雪也没用。要我说,不妨各退一步,文盛合将棉花折价抵给大伙。文盛合抵出棉花,自然是亏本买卖,但事到如今只有认了。各位拿了棉花,好歹能找补一些损失,不至于赔个精光。”
文知桐越说越激动,文知雪坐在椅子上却很平静,缓缓说道:“李一功是什么人,我自然清楚,更不会指望他。”
“什么晋商、陕商,方才马伯伯说了,咱们山陕商帮本是一家。”文知雪见自己手段奏效,继续圆着谎,“真有这单大生意,我一家也吃不下来,到时还不得有劳各位。李大人信中说得清楚,但凡朝廷有差遣,泾阳商贾均应效命。”
文知桐却投来感激的目光:“马伯伯所言当真?”在文知桐看来,棉花已是烫手山芋,六折抛出去起码是亡羊补牢。
“那是,那是。”厅内的气氛融洽了一些。接下来,要债的事没人再提,倒是议论起草原战事。
“六折?太高了!”不少人在摇头。
众人要债无果,既有失望,也怀揣着一丝希望,最终悻悻离开。文知雪起身道别,并让盛宇峰、文知桐、宋元河代自己送客。
“老爷子快说。”众人充满期待。
文知桐语气愈发严厉:“再过一段日子,你拿什么还债?”
马天行如此一说,厅内的喧闹声小了些。他抿了一口茶,接着说:“知雪,文盛合的难处咱们都清楚,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商场中人万不可失了信用。我有一个折中的法子,说出来大伙听一听如何?”
文知雪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我正想和你们商量此事。我打算去找岳江南,与他合作棉布生意。”
马福兴商号的东家马天行素来老成持重,在山陕商帮中德高望重,他缓缓开口道:“大伙要债天经地义,但开口闭口泾阳是谁的地盘,谁又是外来户,老夫以为不可。别的地方咱不管,至少在泾阳城里,晋商、陕商向来携手并肩,被人合称山陕商帮。如今为一点银子就分出彼此,岂不让外人笑话。”
众人议论了好一阵子,马天行挥了挥手,示意大伙安静:“就生意来说,四折算是公道。但看在文老东家面子上,不能一点交情不讲,我愿意出六折。四折是生意,还有两折是人情。”
将客人送走后,三人回到前厅,盛宇峰笑着说:“多亏知雪未雨绸缪,早留了后手,今日若没有李一功的信,真不知如何对付这拨人。”
“怎么个折法?”有人问道。
文知桐却不以为然:“挡箭牌早备着,可人家打出的和牌也让咱们拒了。有些事,过了这个村可再没这个店。”
马天行说:“这话没错,如今市面上棉花的确不值钱。所以,我才说折价抵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