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秘而不宣的 “官场奥秘”(第2 / 3页)
乡长说:“管他什么企业呢,那里有上百个人呢,再说,大堤出了事,首先是淹他的驴,让他们来保大堤就是保他们自己。”
这伙人组织性极强,嗓门很大,一个村活多的时候,往往是一声招呼,就会有附近的劁骟匠赶过来。经过了这么多朝代,这么多年,劁骟匠这个行业既没消退,也没扩展,一直在南北坎,成了嘉谷的一张名片,也算是比较兴旺的传统第三产业,一年也能往回挣个百八十万元钱。邻县的嘉禾也有个传统产业叫张箩匠,就是到四乡收购马尾,带着箩圈,现场给人们做筛面的箩。后来发展成了用机器织造铁丝网、铜丝网,成了县里的支柱产业。一次开会汇报,市里一管乡镇企业的副书记问当时还在管乡镇企业的张二牛说,过去,你们县的劁骟匠曾经闯江湖,嘉禾县织马尾箩的也是走四方,现在人家已发展成了一个大产业,你们为什么还和原来一样呢?张二牛说,织马尾箩的可以搞成机械化织网,但劁骟牲畜不可啊!不能从这边进去的是能上母的身上去发孬的,从那边出来就没蛋了,那不就都死了吗?一句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汇报也就结束了。
欧阳一听也对,就让他和派出所长一起去调人。
“南坎,北坎,劁骟匠一万”。无论春夏秋冬,周围几百里,甚至上千里的村庄,都有自行车上挂着红布条的来自南坎、北坎的劁骟匠在转悠。“劁猪——骟驴——打马掌——”一声悠长的带有蒙古长调或秦腔、或上党梆子的呼喊后,总会有抽着烟袋的庄稼汉子,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结了婚、有了孩子、什么也不在乎了的媳妇们把他们引到家里,给自家那些不好好吃食、不长个、不长肉、不愿拉套干活,只知道到处追雌配对的小公羊、小叫驴、老骚猪来上一刀,而后把拉下来的东西洗净、切开,泡在拔凉的井水里去去腥臊气,放上辣椒炒一盘,给孩子们解解馋,或者给自己那当家的当一次下酒菜。
正巧赶上驴场白老板不在,不知是给领导送壮阳品去了,还是给别人牵线搭桥办事去了。带队的工头是个外县人,经不住所长和乡长连哄带咋呼,一会儿就把百十个养驴农工带了出来。这时,指挥部又来了紧急通知,要求每个堤段要装一万个土草袋,工地上存货不多,这伙人又被赶上了农用车和拖拉机,到城里拉物资去了。
程老爷子点头同意,看着女儿嘱咐着说:“刚儿,带上咱祖传的家伙,谁要欺负你姑就骟了他。”
就在这时,方囊进来了。他是深懂官场奥秘的人,几十年的磨炼与钻营,知道在直接伺候领导的时候,要以失去智慧的方式让智慧显现,以失去名字的方式让自己的名字在领导心中刻上烙印,要让自己的一切才华与主意都变成领导在众人面前的智慧。他悄悄把楼宇请到一旁,告诉他这几天可能还要下大雨,各段要加强力量。他查了一下过去的抗洪历史,最有效的方法是1米一个人,10米一个锅,有了浪窝先扣住再在周围充填草袋。30米一个汛棚,全体吃住在工地,实行大兵团联合作战,确保万无一失。说完,就赶紧走了。
“放心吧,爷爷,我可是畜牧专业的啊。”说着,亮了亮自己腰里小牛皮袋中雪亮的柳叶刀。看着姑侄二人出了门,程老头长叹了一声:“造孽啊。”
晚上,在装有空调设备的舒适的小餐厅里,省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楼宇吃着自己最爱吃的大饼熏肉卷大葱,喝完了一碗熬得稠稠的小米粥,心满意足地点燃了一根烟。这几天他的心情是又喜又忧。喜的是由于起用了张二牛,他还真出了好主意,找到了堵决口的新方法,被洪水冲垮的地方新堤扎下了根基,开始有了雏形。据省委办公厅传来的信息,常委们的学习即将结束,一把手可能要来视察,来的还可能有中央部委的领导。可以说他们来得适逢其时,自己的成绩正好显摆显摆。看决口处是一点问题没有,人欢马叫,红旗飘扬,又是部队,又是民工,场面壮观,绝对能感动人。忧的是沿线的其他堤段差点,这几天水流平缓,民工们有些懈怠,看不到热火朝天的劲头,没有震天动地的干劲,没有红旗飘扬、歌声嘹亮的动人场面,恐怕对他的印象会扣分。
各村就这么折腾,到天明一点数,按上级的要求,人还是少不少,欧阳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避开河水边上吵吵嚷嚷的妇女们,来到大堤南侧给方囊打电话说明情况。方囊也怕他啰嗦,在电话里说:“你说是人不够吧?于书记说了,可以调动你附近所有的企事业单位的人。据说,柳枫书记已经把四海粮油公司的人调上去了,你可是管组织干部的副书记啊。”
在嘉谷县,有一支名动华北乃至半个中国的牲畜劁骟队,主要集中在县城东南方向二十几多华里的南坎、北坎一带。这里的农民都有一手祖传的劁猪、骟羊、骟马、骟驴的绝活。据说是战国时代燕国太子丹听从大将乐毅的建议,学习赵国的胡服骑射,从塞外引进烈马,建立正规骑兵部队。但由于吃包谷长大的燕赵儿郎不如用牛羊肉填充肠胃游牧草原的蒙古汉子剽悍,降服不了烈马,就把它们全部劁掉,变得温顺一点。因为当时的南坎、北坎是骑兵部队的训练场,于是就发展起了一支专业的劁骟队。也有的说,这手艺是明朝大移民从山西传过来的,因为毛驴是唐朝时从西域引进过来的,先在陕西的关中喂养,后来传到了山西。不管怎么说,那手艺是精湛的,尤其是劁猪骟羊摘小毛驴的睾丸,那个快,手法那个利落,简直出神入化。无论是小猪大羊或犟驴,或邙牛,劁骟匠走过去,夹着锋利小刀的右手先在牲畜的睾丸上轻轻抚摩,在它舒服之际,飞快的柳叶小刀在两个睾丸之间划开一道缝,左手拿着用细铁丝弯成的小钩望外一挑,两个蛋子带着一丝血迹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飞向了一丈开外,再抹上自制的消炎药粉就完事大吉,整个过程不足两分钟。那猪、那羊、那驴只有在一边哆嗦的份了。用他们的行话这叫叶底偷桃。
就在人们忙碌着搭帐篷、培土垫堤、埋锅造饭的时候,谁也没注意,一个戴着大草帽,墨镜盖住了大半个脸的人骑着摩托车悄悄来到了种驴场的大门口,拿出经常溜门撬锁的窃贼们用的充气大管钳切断了用八号铅丝拧成的门鼻,连同那把大号锁一起装在了工具箱里,向薛家寨方向急驰而去。
方囊历来认为,事情办不成是方法不对,有了方法还没办成是支持系统不够。他看了,回忆了南北坎乡劁骟匠的材料后,又翻开了本县的抗洪历史资料,仔细地钻研起来,看着,看着,不由得面露喜色。他派自己的亲信薛秘书到各段看看了看情况,特别了解了堵决口的进度,又给省委自己平时用钱、用物交下的几个在核心部门工作的朋友打了电话,在哈哈的问候声中得到了几个有用的信息,心中有了主意。
欧阳想,柳枫管工业,当然可调的人多,自己名义上是管干部,可县里就这么多职务,都想往上爬,越是贫穷的地方,人们当官的瘾越大。别看跑项目,要资金没本事,跑官可是超水平的,一个副科级干部都会惊动市委、省委、甚至京城的权贵说话。剩下的那点余额,还不够于茂盛分配的呢,自己顶多是敲敲边鼓,还不一定管多大用。县里的领导分工管的单位都很具体,自己兼着的实职只有党校的校长,直接管的只有党校,学生也是不固定的,就是几十个教职员工,那里也没多少人啊!唉,有一个算一个吧。刚要给党校打电话,站在一旁的乡长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建筑说:“欧阳书记,把那里的人调来。”
据说那队倒霉的鬼子虽然在军医的治疗下痊愈了,但睾丸进了他们自己养的狼狗的肚子再也找不回来了。男人的命根没有了,这队小鬼子也就没了精神,从此后谁也不愿调出,成了一帮没有了蛋子的生死弟兄,出去扫荡总打败仗。尤其是他们出来的时候,一群小孩子们总是跟着他们喊“无蛋鬼,无蛋鬼”。搞得当时的鬼子大队长很是恼火,后来这队鬼子被调到南洋去了。据说,攻陷新加坡的时候,就是这个小队的鬼子占领的一条街上妇女没被糟蹋。
欧阳看着那片三四里外的两排平房和用高高的墙头围起来的上百个棚圈说:“那不是种驴场吗?可是私营企业啊。”
别看劁骟匠们经济贡献不大,但名声绝对比织马尾箩的大。尤其是在抗日战争期间,那时南北坎是抗日的三区,劁骟匠们常闯江湖见识广,组织性强,胆大身手又敏捷,在共产党人的引导下成立了区小队,但他们手里只有几支土枪。为搞武器,他们半夜通过地道进入了鬼子一个据点。由于他们常年割牲畜的卵子,身上带着杀气,两条东洋大狼狗见了他们也不敢叫。顺利地进了炮楼后,白天穿着笨重的牛皮鞋,在庄稼地里跌跌撞撞奔跑讨伐回来的鬼子们正在呼呼大睡。劁骟匠们都手脚麻利、眼疾手快,两脚一蹬,蹭地上了炕,双手带着柳叶刀、小铁丝钩直扑小日本的下三路,和对付牲畜一样,先抚摸他们的睾丸。这些东洋兵常年离家,睡梦中以为回到了自家的榻榻米上,老婆正在伺候自己,感到非常舒服。等拉破了他们两个睾丸之间的皮后,他们双手不是去拿枪,而是不约而同,不由自主地去护裆部的宝贝。劁骟匠们手里的小钩子往外一提,二十多个鬼子的四十多个蛋子带着血丝划着美丽的弧行线飞到了窗户外面,便宜了那两只大狼狗。在众多鬼子捧着自己没了睾丸的男根哼叫的时候,劁骟匠们拿走了三八大盖和一挺歪把子轻机枪,外带两把王八盒子。从此,第三区小队名声大振,成了全县乃至全军分区装备最好的武装力量,打了几次硬仗,每次都立功受奖。后来,跟着大部队出了县的人,有的战死了,尸骨埋在异国他乡,有的到北京做了解放军将军,也有的随大军南下过黄河,越长江,在水网密布的江南做了军区的领导或地方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