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 / 14页)
哈小全坐在电脑前无所用心地玩着游戏,平时三下五除二,就能过很多级,今天不知怎么了,总是过不了二、三级。他干脆退出游戏,打开搜狐网站浏览新闻,看了几段新闻,大脑竟然全不留痕迹,索性下了网,开始打扫卫生。他在楼道擦地时内心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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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小全他们参加工作没有多长时间,就到一所大学分校接受半年的专业培训。学校坐落在远离市区的桃李镇。市局和各区县的人加起来大约有二百人的样子,分了四个班,哈小全所在的西街区和市内其他几个区的人分在了一个班,男男女女的大约有五十多人。大家都把铺盖卷搬来住校,在学校食堂吃饭。由于各区县都是六个男生六个女生,所以都有各自独立的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
他讲了这次专业学习,对回来开展工作的重要性,他还展望了机关的美好前景,张喜功讲得很动情,让哈小全很是感动,他脑子里出现了自己在桃李镇认真学习听讲做笔记的画面,他还想象自己回来,做在办公桌前,如何努力工作……怎么又走神了,他赶快把思绪拉回来,他听张喜功说道:
“现在局领导班子当务之急就是,一是把你们的专业学习安排好;二是还要继续招兵买马,我现在已经跑了百货、副食、五金、糖果等各大专业公司,到他们的业务骨干中物色我们的理想人选,你们年轻,富有朝气,但是你们是新人,你们还要学习和培训,对机关工作还有一段适应期,而这些专业公司的骨干来了,就能马上进入工作状态,就能挑摊干工作。此外,我们还要录用专业对口的大学生……”真是一个励精图志的好领导,那天张喜功的讲话,令哈小全激动不已,他仿佛看到了机关的美好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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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小全家离单位很近,他每天不用司机接送,不是骑自行车,就是步行上下班。他每天来单位很早,单位八点半上班,他七点半就来了,主要是妻子杜小玉上班早,她在一所重点中学教初中,每天六点就要起床,儿子哈平上初三,和妈妈一个学校,也是六点钟起床,哈小全就不好赖在床上,便和妻子、儿子一块吃早点。他们走了,留下他一人很是寂寞,只好早早地来到单位,先是坐在电脑前打打游戏、上上网浏览一下新闻,然后倒烟缸、擦地、抹桌子——打扫办公室的卫生。他和另一个副局长吴双在一个办公室办公,吴双比哈小全大六七岁,哈小全很尊重吴双,虽然办公室备了烟缸,但他从来不在他们两人的办公室里抽烟。他总是恭恭敬敬地用“您”称呼吴双,且一口一个“吴局”叫着。哈小全不让吴双叫他“哈局”,他说听大家叫我小全习惯了,这样很亲切。吴双也不客气,就一口一个小全叫着,做卫生的事也从不染指。哈小全知道,在自己提职的问题上,没有王大正、吴双这两位领导点头,自己还不一定上得来,组织部考察,群众评议,固然都很重要,但是一把手不同意,吴双有意见,组织部门一旦强行安排,将来这个班子也没法搭伙,恐怕是尿不到一壶去。所以哈小全始终都很尊重这两个人,他们对自己有知遇之恩,所以他对他们的态度总是毕恭毕敬的。王大正来他们办公室说话,或交待事情,哈小全总是站起来,一幅随时听您吩咐的样子。
哈小全掏钥匙开门进了办公室,把包放在桌子上,准备打开窗子,忽听身后响起了哒哒的高跟鞋声。他回头看见古英素轻盈地闪进门来,一身抹袖的黑色连衣裙,反衬出她的肌肤更加洁白晶莹,一双玉臂裸露着,纤腰如握,一幅修长的玉腿,没着丝袜,白色皮凉鞋,她深情地望着哈小全,一对水汪汪的眸子流波似水,哈小全感觉着全身的血液直往上涌。古英素顺手把门关上了。她在科所站队工作,平时很少来局里,有时局里开全体会,哈小全能看到她,但很少过话,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只偶尔对视一下。
哈小全心潮难平,他索性坐在河边的椅子上,掏出“红云”点上,眼睛望着远方的河面,往事就像电影画面一样涌进了大脑……
2
一九八四年,哈小全虽然没有考上大学,但却以优异的成绩被一家执法部门录用,戴上了大壳帽,有了一辈子的饭碗。祖父、父母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他感觉着灿烂的前程就在脚下了。
录用哈小全的执法机关,前身是区政府的委办,国家实行经济体制改革后,该委办的职能扩大,需要委改局,虽然仍是处级单位,但人员大大地扩充了,原来只有七、八个人,现在人员编制达到了五十多人。老主任退休,新任命的局长张喜功刚刚上任,他原来在政府办当副主任,是现任田副区长的秘书,据说田副区长现在风头正劲,可能是下届区长的人选,这位张局长只有五十岁,将来肯定也会有好归宿,古语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还有两位副局长,一位是部队转业的单治单副局长,四十岁左右,原来是部队正团职的政委,到地方后降格使用,是位笔杆子;一位是原来委里的郭平副主任,五十五岁了,因为没有当上一把手,经常抱病在家休息,上班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懒得管事,不知是忧郁成疾,还是过去就有病,他现在患有糖尿病、高血压等多种疾病,经常住院输液什么的。哈小全来没几天,听人们私下议论,这一切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和哈小全一同被录用的有二十来人,有十来个与哈小全差不多都是没有考上大学、待业两三年的高中毕业生,古英素就是其中的一个,也是最漂亮的一个,被人们誉为局花。还有一位冷薇,哈小全后来才知道,她和自己的遭遇差不多,也是“文革”时,一家子被下放农村多年,着实吃过不少苦,不过她的父母是“革干”,出身要比哈小全好得多。还有十来人是工厂的工人,年龄大都二十六、七,有的甚至三十多岁,是已婚人士了。
“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再不见你就会死的!”说着,古英素一下扑进哈小全的怀里。
哈小全躲闪不及,只好用双臂接住她,在接住古英素的一刹那,他感觉自己微微颤抖了一下。“别这样,一会儿来人看见影响不好。”一股馨香扑鼻而来,他一下醉了,情不自禁地拥紧了怀中的美人,他们忘情地吻在了一起,哈小全感到自己那个东西非常不老实地挺了起来,硬硬地顶在了古英素的小腹上。他们足足折腾了五分钟,才依依不舍地分开来。
“答应我,你今天晚上,一定到我那去,我给你做好吃的。”古英素软软地说道,她的脸变得绯红。她的美丽,她的柔情,她的富有磁力的声音,彻底击败了哈小全,哈小全深深地点点头。
古英素飞快地凑过来在哈小全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我走了,我们晚上见。”她像个小鸟似的迅速地飞走了,留下哈小全愣怔地站在原地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他们在政府四楼办公,哈小全们报到没几天,张喜功局长就召开了全体干部会,说是全体干部,其实只有三十多人,还有二十来个编制没有到位。会议室很简陋,主席台只有一张条桌,会场里都是电镀折叠椅,排成很挤的几排,张喜功和单治分左右坐在条桌后。张喜功留着背头,面庞比较清瘦、白皙,浓重的眉毛下,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目光犀利,脸上的胡子很重,刮得有些发青,脸色比较严肃。哈小全就有些怕这个人。和单治比起来,他显然个子不高,但腰板却挺得很直。会议先由单治传达市局和区里文件,单治基本上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也是浓眉大眼,膀阔腰圆的,但一看就是比较和气的一个人,哈小全觉得这个人可亲可敬。古英素就坐在哈小全前排的左前方,留着长发,披散在身后,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哈小全能看到她忽闪的长睫毛、明亮的眸子和姣好的面庞,她的肌肤洁白细腻。哈小全听着单局长传达的文件很是枯燥无味,他常常走神,时不时睃一眼古英素,便有些心旌摇荡,春潮澎湃了。
张喜功讲话了,哈小全吓得赶紧把注意力集中到张喜功的脸上。“同志们,我们大家通过努力,以良好地成绩和表现,被录用为执法人员了,当上干部了,这是你们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过去当工人的,现在你的身份彻底地变化了,你过去熟悉的东西要放下了,摆在你面前的是全新的事物,要重新学习,包括说话、办事都不能像在工厂那样了,机关有机关的规矩。你们从校门直接进机关门的同志,更要学习,要学习一切事物,你不像人家从工厂来的同志,他们起码还有一些社会经验嘛!你们呢,除了书本知识,还有很多空白需要去填充。”
说到这,他点上一根烟,深吸一口,又讲起来,烟雾随着他的话语跳动着喷出来。
“我举个简单的例子,今天,大家来开会,我们要传达市区文件,局领导要讲话,你除了用耳朵听以外,还要记录嘛!这么多文件,领导讲了那么多,你能用脑子完全记下来吗?神仙也记不下来。你们看看这些老机关们,他们都带了记录本,他们在听文件时,都做了认真的记录,这样便于领会上级精神,从而更好地在实际工作中贯彻落实。这就是机关的规矩,你们中也有同志很自觉嘛,冷薇同志就带了记录本,一边听一边认真地做记录,我想这就是一个人进步的重要标志,人家留心了,注意观察,注意向老机关学习了。你们同时到机关,谁注意加强学习,谁多动脑子,谁勤奋工作,谁就会进步快。”
“根据市局安排,你们新录用的同志,要到远离市区的桃李镇进行集中专业培训,四个月,全脱产,住校,请南大教授讲课。有同志问,为什么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学习?就是给大家提供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没有干扰,让大家能静下心来学习,心无旁骛,专心致志,这样才能学有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