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 / 3页)
万世耿说:“高书记?农民就是拿着高书记的信来闹事的。矛头都对准我来了。你看,农民还扯掉了我两颗衣服扣子。”
妻子一见万世耿的衣扣被人扯掉了,就忍不住心头的火气。她在妇联上班时,就是大院里有名的“一铳药”,遇事是内急外不急,生成一个心里打雷脸上无云的性子,常常是不露痕迹就干出个让人吃惊的事儿来。现在听万世耿这么说,她心里暗暗一痛,但却很平静地说:“好,他这个书记倒会当啊!”
妻子折身回了屋去,万世耿听得里面有放梳子、放化妆盒的声音,心里猜测着妻子要做什么事儿了,又后悔自己不该把话说得这么直,把妻子惹火。
果然,妻子再走出门时,抹裙解了,换了出门装,还抹了淡淡的口红。
万世耿说:“你要做什么?”
要在平时,他一进门总要顺手将门虚掩上,有人来找,只要一敲门,他便要热情地迎到门口。今天,他进了门,连门也懒得关上。
照旁人看来,像他万世耿这么大个官儿,坚持住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一定是为了方便收受贿赂,然而,凭良心说,他没有。说他没有,不是说他没有收过任何钱物,而是他收受有度。凡是求他办事儿的,不管事儿办好办不好,一律拒收;在平时的礼尚往来中,他还是收别人钱物的。收了别人礼钱的,自然是在日后别人家的婚丧嫁娶中稍加点数儿还给人家;如是收别人的礼物,他必须当时就馈赠别人两瓶酒或一条烟,不让人家空手回去。反正这些烟酒也是别人拿来的。馈赠礼物,这也是他们老家的规矩,他不过是沿袭下来。当然,回给人家的也不会是太高档的烟酒,价值的大小,他就不太讲究了。他常教育妻子说:“儿女们读大学时,家里那么困难,两口子几年没有添一件新衣服,还短借过几次账,这样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在一儿一女都大学毕业有了好工作,‘两个老革命’加起来一个月好几千元工资,吃不完用不完,难道还得靠别人贿赂过日子?”不过,万世耿也喜欢别人去他家走走,拉拉家常话,他把这看成是对他的认同和拥戴。因此,白鹤人都说他还算个难得的清官。但是,高南翔一来白鹤,因为皮革苏的事儿,他现在在老百姓眼里一下子成了昏官、贪官了!今天竟让他受了这么一场奚落,他往哪头想都感到丧气。他这是在为谁好呢?怎么就得不到人理解?
万世耿想过这些,转过身来,又将大门哐当一声牢牢地闩死,然后,他将公文包往客厅的沙发上远远地丢去,再往下,便在院里梨树下的石凳上坐着,抄了二郎腿看着果树发痴。
妻子张国英听到响声,知道是老万回来了,在厨房里说:“老万你下班了?”却不见应声。
妻子围着抹裙,手里拿着把大蒜头急忙走出来一看,万世耿今天的神色不大对头。妻子说:“今天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这么黑着个锅底脸?”
妻子笑笑地说:“我去找高南翔书记汇个报。”
万世耿了解自己的妻子,她这一去是要找高南翔发气,扯高南翔的衣服都有可能。万世耿说:“你还嫌我们僵得不够是吗?你还要浇勺油让火燃大起来把我烤焦是吗?”
万世耿说:“你现在倒好,过世外桃源的日子,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妻子说:“你冲我发气?我提前退休不是你叫我办的?照自己的想法,我才不退呢!这几年工资长得疯快你知道吗?”
妻子比万世耿小两岁,本是还可以上几年班的,万世耿说他忙,就要妻子提前退了,在家里料理家务。万世耿是个重家的人,他说只有在自己的“安乐窝”里,才真正感到幸福。
万世耿心烦,一挥手说:“你少说句不行吗?你不知道上午来了一帮农民在大门口闹事?”
妻子说:“如今这事儿多着,你那么着急干吗?这么急下去可千万别急出个糖尿病、脑血栓来!不是还有他高书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