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恨哀 第36节(第1 / 3页)
郑化苦苦一笑:“王老板,说出来你也甭笑话,再在百久呆下去,我会疯掉的。”
“不行,你不能离开,你走了波波怎么办?”王起潮真急了。
好不容易抽出个空,王起潮打算去看波波,波波这女人真是让人心烦,王起潮现在有点后悔,咋就跟她黏糊上了呢?想冷冷不掉,想热热不起来,反倒一天到晚让她吊着,搞得心比工地出了事还乱。
女人真不是好沾的,有些女人如胶水,沾了,你就被她牢牢地贴住,想脱都脱不掉。有些不,她如爬山虎,千丝万缕长在你心头,哪儿一动都是她的影子,你真想让她沾牢,她却又伸着触角蔓延到别的地儿去了。王起潮就觉自己心里让波波种下了一簇爬山虎,叶脉覆盖着他,根却永远在别处。
王起潮开着车,心事重重往百久方向走。冬日天黑得早,这还不到七点,大地已是一片朦朦。十字拐弯处,王起潮猛然看见郑化,郑化状如老天败兴地弃到地下的一粒星辰,孤独地立在街头暗影处,发着一种幽幽的光。王起潮想了想,停好车,走过去。
郑化说他很苦恼,想这个地方坐坐却发现哪儿也不合适他坐。
“你小子,神经又犯抽了,走,我带你去个地儿。”
王起潮忙得焦头烂额,再也没精力顾及波波和百久了。安装工程出了问题,说来也是荒唐,设计图纸将安装工程好几处尺寸弄错,等发现不对劲,已经晚矣,工程已搞了一大半。王起潮气得拍桌子砸板凳,但无济于事,工程还得返工。跟设计单位交涉几次,对方支支吾吾,给不了他一个合理的说法。后来一想,要说法顶屁用,工程返工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虽说返工部分的造价最终是补上了,但工期因此而延期不少,这且罢了,搞过工程的人都知道,放一根管子容易,要是撤了再换,那味儿,难受。
一连数日,王起潮都住在工地上,生怕再闹出什么事。中间他听说,设计单位搞安装的工程师那段日子正在闹离婚,心情相当不好。图纸出事后,那家伙居然溜了,原来他也是漂到深圳来的。那审核呢,图纸不是要层层审核么?王起潮真是弄不明白,自己的公司出问题还能理解,毕竟不是正规军,是草台班子,人家可是……结果他得知,如今的图纸审核千奇百怪,有人考了国家注册资格,将本子往那一放,一年拿几十万,人却从不露面,而真正审核的,却是那些考不上本子的人!妈的,王起潮骂了句脏话,如今这世道,啥怪事也有,啥事都敢玩,玩来玩去还是玩国家那些钱,玩工人那身汗。
凡事不能多想,一多想,气出病的准是你自个,人家却照样换个地方拿钱,反正有人总是有理由,再大的事也能说得冠冕堂皇,你能奈何?这一忙,王起潮就连医院也不能去了。陈雪吟还是那样,命还在,人却迟迟醒不过来。医生早已下了结论:植物人,劝王起潮拉回家静养。王起潮却坚决不同意,拉回家,拉回家她还能醒来?
她必须醒来,必须开口说话,要不然,这辈子我都心不安!
有些事虽然他猜到了,但不经陈雪吟亲口讲出来,他还是不敢确信它就是事实。王起潮抱着固执的念头,非要阿兰继续守在医院。“她对我很重要,对我妻子也很重要,知道么,你一定要想办法让她醒来。”阿兰为难地说:“我一个护工,医生都没办法的事,我哪有好办法?”
两个人走进一家叫“狼桥一梦”的小酒吧,郑化说他还没吃晚饭,王起潮叫了一份西点,带着老男人同情小男人的口气说:“是不是又让哪个女人粘上了?”郑化苦苦一笑,没回答,但眼神分明在告诉王起潮,这世道,要是不被女人粘上,谁能成这个样子?王起潮理解地笑笑,望着郑化吃。郑化吃了一半,推开,“我咋连吃东西的兴头都没啊?”
“你小子,中毒太深,说,是木马还是克星?”
郑化晕了一声,而后无言,王起潮知道,这小子怕是踩上了地雷,逃不过去了。所以他岔开话题,不想在这没希望的事儿上纠缠。“怎么样,百久最近还行吧?”
不提百久还好,一提,郑化的牢骚和伤心全出来了,他告诉王起潮,他想离开百久,只是不知道怎么跟波波张口。
“离开,不会搞错吧,干得好好的,为啥要离开?”王起潮忽然紧张,郑化真要离开,百久可就全完了。
“先甭想这么多,就让她躺医院里,我坚信她会醒过来,她不可能把那么大一个秘密咽回去,她千里迢迢跑来为了啥,还不是要证实这件事?”
“啥事?”阿兰傻傻地问。
“没事!”王起潮重重地打断阿兰。
冬日的工地,应该是相对轻松的时候,可王起潮这边,却像上紧了发条,一刻也不敢松劲。妈的,真是穷人不发财,发财必招灾,接二连三的破事闹得王起潮心里都要长草了,人干点正事咋就这么难,老天爷成心不让我王起潮翻身似的,变着法儿给我难过。
王起潮咬咬牙,一头又扑进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