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恨哀 第35节(第2 / 3页)
“这不可能。”波波回答得很干脆。
父亲睡着,月光柔和地洒在他幸福的脸上,林星尽管看不清父亲的脸,但她坚定父亲是幸福着的。他怎能不幸福!此后若干年,无数个日子,只要记起那一幕,林星就觉幸福是个很可耻的词,她将这个词永远地送给了父亲。父亲的一只手却没睡着,是左手,它像所有贪婪的手一样抚在一只半裸的肩上,手指甚至越过了肩,触摸到光滑而又细润的脖颈上。
几天前林星去过公司,带着马才,波波跟郑化去了工地,因而避开了一场正面冲突。不过林星放下一份材料,要求在公司上班,干什么她没说,但她提出一个令人绝望的要求,她要马才负责百久公司的销售。
“林伯,林伯他……”半晌,波波有点力不从心地张开口,可很快又让林星打断:“怎么,很想他?”
“要不住下吧,你俩也有些日子没在一起了。”终于,林伯久发话了。波波似乎看了林伯久一眼,似乎没看,林星记不大清,那时候看一眼看两眼的都很正常。两个不是姐妹的姐妹手拉着手进了卧室,生怕父亲听见她们的悄悄话,很快将门掩了起来。
林星将爸爸叫得很响,很自豪。波波却被这两个字戳痛了。
那晚她们谈了很多,林星差点就把自己迷茫的爱情还有那个老教授供出来,幸亏波波没追问,林星才替自己守住了一个秘密。林星说够了,说过瘾了,也不管波波有何感受,打个哈欠说:“睡吧,我困。”
“给我?你当我是什么了,乞丐?我只是按爸爸的意愿,做他想让我做的事。”
“要不你找找律师,我把公司还给她,我一天也不想在百久干下去了。”
可怜的林星,她快要窒息了,她老是感觉活不过夜晚,几乎每一个夜晚的来临,对她都是一次撕裂,林星遍体鳞伤,再也经受不起黑夜的蹂躏。她怕黑夜,真的怕。
“问题还是出在马才这混蛋身上,林星走火入魔,压根就没了辨别力,她说的话你千万不要在意。”王起潮说。
那个黑夜来得没有任何先兆,之前,林星的黑夜是囫囵的,跟白昼一样充满温暖,也跟白昼一样让人渴望拥有。夜跟白昼是她两件心爱的衣裳,一件鲜亮,一件朦胧,她只管按上天的意旨轮番将它们穿在身上,穿哪件都觉美丽。可是那个黑夜毁了她,以突然的猝不及防的方式猛烈地撕碎了她,不,不是撕碎,夜用重重的一巴掌,将她推进了万丈恶渊。
“你说,我该怎么办?”波波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王起潮,这段日子,无论她情愿还是不情愿,事实上王起潮已在她心里充当起某种角色。
梦真香,每次见到父亲,林星的瞌睡就格外好,睡得也格外踏实。也和该那晚要出事,睡前喝了不少水,又吃了那么多水果,半夜林星就让尿憋醒了,倒霉的尿,偏要在梦最香时把她闹醒。
“林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把公司给你,全给你。”
林星揉揉眼,踢踏着拖鞋去卫生间,折腾完,回来才发现床是空的,细细想了想,这床上应该还有一个人:波波。人呢?林星纳闷着,又往外走。这时候她的思维并不是太清晰,也绝无不良想法,要不然凭她的智慧也不会把自己送进一个圈套。是的。圈套,林星认定那次就是一个圈套,是波波这个狠毒而又淫邪的女人设给她的,同时也设给父亲,但后来她改变了想法,将父亲也划进圈套的设计者,真正的受害者便成了她一人。
“如果我非要你答应呢?”林星两条腿换了个交叉的位置,将左腿搭右腿上,她的神态远比波波镇定。
父亲的门开着,准确说是开着一道缝,这就够了,一道缝,就足够暴露里面的罪恶还有肮脏,难道还用得着把整扇门打开么?
此后,她的世界便彻底坍塌了。
波波无法再待下去了,摔门而出。深圳的街头已涌起一股湿冷,南方的冬季虽然远比西北温柔,波波还是有一种被冷击穿的痛。
那是林星从学校回来的一个晚上,她突然地思念父亲了,如火如荼,不可遏止。林星老是如此,对父亲的思念往往是急风暴雨似的,一思念便得赶回来,一刻也不能耽搁。按她的话说,她可以没有整个世界,但却不能没有父亲。林伯久已习惯了她这种风风火火的性格,也在这种风风火火中享受到无穷的乐。父女俩进过晚餐后,波波回来了。那时候波波已成为她家的常客,也是林伯久最得力的助手,偶尔的,波波也在在她家留宿,这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对天发誓,林星绝不是因为这个回来的。
波波忽然弹了起来,林星的目光还有口气激怒了她。“肮脏!”她骂。林星甜甜地笑笑:“你生气的样子好滑稽。”
一家人欢欢乐乐,看着电视,品着水果,也夹杂着说些互相感兴趣的事,时间一晃就给过去。波波起身告辞,林星忽然舍不得她走。“波波姐,住下吧,这晚了回去,我还不放心呢。”林星说。“怕是又要跟我说悄悄话吧,我可不爱听,听一晚三天都头痛。”波波笑说。“人家就要说,说得你一周都头痛。”林星拽住波波,硬是不让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