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惊变 第30节(第1 / 3页)
“混蛋!”司雪心里骂了声,嘴上却问:“你啥时出来的,不是……”高风大方地一笑:“很纳闷是不,是不是你也觉得我不该出来?”司雪没心思跟高风说笑,她向来对高风这人没好感,在她眼里,暴发户永远是暴发户,这些人身上铜臭味远远大于书卷味,当然,周晓明是个例外,司雪跟他在一起,永远想不到钱这个字。
好在,一切都停止在那个夜晚,后来的日子里,两人再也没越雷池一步。仿佛,那一夜压根就没发生过。
“问题?你问题还小么?”汪秘书长嚯地起身,目光直直地逼住司雪,“你通过丈夫乐文接受贿赂,将不该交给高风做的工程给他,这算不算问题?你跟周晓明不清不白,跑到九寨沟鬼混,这算不算问题?你经常住宾馆,而且老是带男司机同住,花的是你自己的钱?”汪秘书长的嘴唇抖索着,可以看出他是多么不想说出这些。
司雪倒在沉沉的夜里,汪秘书长的话如同一记闷棍,将她彻底打懵了。等她从乱麻一样的思绪中走出来,将事情前前后后想个遍,才发现,自己真是幼稚,幼稚得可怕。是啊,凭什么她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而且能得到提拔?凭什么她的那些事儿被抖出来,却又能压掉?有个词一直堵在她心里,到最后也没喊出来。
“如果我有问题,组织可以查,该担什么责任我担什么责任,但如此草率结案,我不服气。”司雪已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终于清楚,现在不是她喊的时候,一个人如果想发出声音,是很容易的,一个人如果想永远发出声音,却难!
那是她跟周晓明认识不久,坦率讲,周晓明带给她的感觉很不错,这是一个跟乐文性格迥异的男人,豁达、坦率,有经历,有挫折感,而且对世事的洞察深刻,往往能一语说到时事的痛处。司雪喜欢这样的男人,他们不以自我为中心,却又往往能把女人引到自己的观点上。跟这样的男人相处,不但能获得一份安全感,重要的,他总能触摸到你思想的空白,让那些荒芜的地方长出一团旺盛的东西。司雪跟周晓明接触不久,就被这个男人陌生而又新奇的世界所吸引,兴许她端政府这碗饭太久了,虽是安逸却免不了索然,一旦看到自己为自己淘金而且淘得不错的男人,她女人的那颗猎奇之心便有了。
很长时间,司雪都在想,自己跟周晓明,到底算不算情人?如果算,为什么只有那么一次?如果不算,那一次又做何解释?
是的,猎奇,一开始司雪坚信是这样,她只是觉得周晓明敢于冒险且善于冒险,冒险这个词,对为政者是个大忌,对女人却永远是个诱惑,哪个女人喜欢一成不变将日子弄得跟死水一样没劲的男人呢?慢慢,这感觉变了,变得有点甜,有点酸,偶尔的,还带那么点依恋,那么点妄想……说不清道不明,那段日子,司雪是迷茫的,却又是幸福的。那段日子本该是她最痛苦最不堪忍受的日子,乐文跟乡下女孩刘莹的事刚刚被戳穿,这个一向只知道在她心上撒盐的男人,再一次在她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上又狠狠撒了一把盐,而且掺点辣椒面。她本该生活在阴影中,失落在遗弃中,却不知,另一只手悄然打开窗户,将春天的一片叶子投放在她心上,很快,那儿长出一团绿,旺盛,充满生机,而且不可阻挡。
屋子里留下几乎崩溃的司雪一人。
一个夏日阳光四射的正午,周晓明突然打进电话,问她去不去九寨沟?司雪本来对九寨沟是没有激情的,那儿留下她不少伤感,乐文曾经带她去过,不,不是乐文带她去,是交通厅下属一个部门组织春游,不知怎么又拉了一帮子作家和记者,司雪是中间赶去的,春游组织者大约发现了什么,电话里再三恳求她能去一次,说权当给这次春游添点彩。谁知去了才两天,她跟乐文便闹翻了。乐文跟下属部门负责宣传的一个小女孩打得火热,而且大有惹出绯闻的可能,组织者眼看星星之火要燎原起来,才出此下招,将司雪紧急召去,心想这下乐文该收敛了吧。哪知乐文一点不在乎,照样跟那女孩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其甜蜜状让任何人见了,都觉心上有虱子在咬。丈夫当着下属面公然挑衅妻子的权威,司雪怎能受得了?受不了却又没办法,她越想阻止,乐文便越放肆,越想把事儿做得逼真,闹到第四天,司雪败下阵来,按当时的情形,只能称落荒而逃!
“怎么了,还要我细说?”汪秘书长显然对司雪这种态度极不满意,他的脸上,有一层极力掩饰着的疲惫感,目光深处,有一层久经沙场者才有的老到和无奈。他本来是不打算找司雪谈的,他相信司雪会愉快地接受组织的安排,到新的岗位上去。但他总是感觉不放心,所以才挤出时间,想跟她简单谈谈。
第二天天刚亮,司雪便将电话打给吴世杰,说她马上去吴水,她必须将乐文弄出来。
“我怎么了?”司雪惊讶地瞪住汪秘书长。
司雪赶到吴水,迎接她的却是高风。吴世杰在电话里说:“我下午有会,脱不开身,先让高风陪陪你吧。”
“你自己不荒唐?”汪秘书长突然问。
汪秘书长恨恨地叹了一声,打开门,走了。
这事后来成为交通厅一个笑谈,九寨沟自此便以灰暗无光的颓败形象留在了司雪心里。但那天,司雪很快就答应了周晓明,而且紧跟着问:“要去多长日子啊,时间长我可要请假的。”周晓明在电话那头说:“时间由你定,反正这阵子我揽不到活,不如出去散散心。”
“难怪什么,难道他们冤枉了你?自己不检点,授人以柄,你要我怎么做!知不知道为了保住你,我费了多大劲……”汪秘书长的声音已近沙哑,这些话原本他是不打算跟司雪说的,永远不说。红河大桥事故调查,引出的事儿太多了,有些事不但于他,就是于眼下的省委,也棘手得无从着手。眼下这个处理结果,虽是带了几分滑稽,但就目前而言,确实是一个聪明而且可取的办法。不在其中,不知其苦啊,有些事哪如司雪想得那般简单,是非之间,有时候是很难确定界线的。算了,这些事,让司雪以后慢慢去想吧,眼下关键的是,尽快将她自己的事了结清,乐文还在里面,能不能最终不受惩罚,还很难说。况且,乐文这根绳子上系的,不只是一个司雪,还有吴世杰。到现在,吴世杰那边的火还没灭掉哩。
那次他们玩了十天,周晓明的表弟开车,这是一个很识眼色的年轻人,总能把事儿做到最好处。兴许正是靠了这位表弟,司雪最终才跟周晓明睡在了一张床上,那是一个激情四射的夜晚,九寨沟火红的山景里,司雪将积压了许久的欲望还有内心里挣扎的东西一并儿释放出来,释放在比她年轻比她更敢作敢为的周晓明怀里。周晓明最初有丝儿怕,有丝儿不敢接受,跟着,他便以更猛烈的方式点燃了司雪。那个夜晚对司雪是情不自禁的,她真是太需要,太渴望了。对周晓明,多多少少却有点喜出望外,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第二天,两个人却突然清醒了,清醒得有点可怕,尤其司雪,几乎做了一场恶梦,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会走出这一步。
司雪的身子慢慢软下去,脑袋近乎一片空白。这些事儿,这些事儿……最后,她咬着嘴唇,苍白着脸说:“我清楚了,连你也相信他们,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