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 / 8页）
刘荣最急于解决的，还是政府的干部问题。政府换届以后，政府的组成部门，各委办局的一把手要做必要的调整，重新任命，这也是政府换届的一个主要内容。但他清楚地知道，政府委办局的一把手，他现在还无法说话。市委书记顾一顺到襄汉市已经一年多了，他身边已经聚集了一批干部，在人代会召开前，据说书记碰头会已经原则上把政府委办局的一把手都已经内定了。如果他现在提出换人，市委那边要得罪顾书记，政府这边会给人“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感觉，他不能做这样的事。干部问题要慢慢来。但他现在要急于调整的，是他身边的，也就是政府办公室的一些干部。
他首先想换的是他的秘书丁凡。丁凡跟了他五年，尽心尽力，做了很多事情，他还是比较满意的。但丁凡知道的事情太多，他所有的事情丁凡几乎都知道，而且丁凡的口碑不好，有时狗仗人势，下面反应很强烈。如果还在自己身边呆下去，弄不好会出事的。安排去个不好的部门，怕人家笑话他这个市长，他从心里也觉得对不起丁凡。去太好的部门吧，还有李子民的秘书做参照，想来想去，他想把丁凡安排到市财政局任常务副局长，理由也很充分，丁凡是学财政的。至于李子民的秘书董英杰，说心里话，连他自己都承认，能力水平要比丁凡强几倍，所以也不能安排太差，就去市计委任副主任，除此之外，他还想把政府办公室分管行政的副主任马冠军提为政府分管工业的副秘书长。至于分管文字综合的副主任白智，过去李子民曾想提他为管文字的副秘书长，但他想先放一段再说，还有政府办公室综合科长吴清，按理来说也应当提个办公室副主任，论能力论水平论资历也都够了，但这位办公室的冷美人，谁见了都喜欢，喜欢也是白喜欢，当年冯达春当常务副市长，主管办公室的时候，就曾动过她的念头，只要她稍微顺从点，那时也就提起来了，可这个冷美人就是不买帐，现在还是不动她为好，免得招惹不必要的是非。
刘荣把自己的这些想法先和李子民做了沟通。要是往常，他一定会对丁凡和马冠军的安排提出异议，他对这两个人的印象并不太好。但现在他毕竟不是市长了，就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安排自己的秘书说了几句，“我现在当顾问了，也不用秘书了，把小董安排走，我是赞成的。致于安排什么地方，我看还是听听他本人的意见为好，但我觉得，安排在市计委当副主任高了点，他缺少实践经验，最好还是先在基层干一段。”
“这个我清楚。我一定按您的指示办。李市长的一切待遇都不变，而且还要在……”不等刘荣把话说完，顾一顺打断了他的话：“具体情况你就不要细说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
“那好，顾书记，我就不打扰了，一有情况，我再向您汇报。”
从市委回到政府，刘荣就把秘书长、副秘书长和办公室主任、副主任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一脸的严肃，“今天把你们这些人找来，就讲一个事，对子民市长的服务问题。虽然他不是市长了，但他是省委任命的市政府顾问。我向你们重申以下几条：李市长原有的办公室不动，车子不动，车号不动，传阅文件的顺序是列在我的名子后面，对李市长的工作安排，是协助我做全面工作，不分管哪一项具体工作，不协助哪一位副市长，这一点，我向你们讲清楚了，开市长碰头会的时候，我还要向其他副市长讲清楚。在政府出席会议的排列，也在我的后面。你们要比过去更好地为他服务。工作不到位的地方，我要批评你们，搞不清楚的事情，可直接向我请示。”
秘书长和主任们一边认真地记录，一边连连点头。
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刘荣乘车直奔市人大常委会。进了人大主任的办公室，差点儿把冯达春抱住，“冯主任，老大哥，我感谢您啦，太感谢您啦!”
“那太好了。”郑刚十分感激，转身想走，被刘荣一把拦住。他拿过一个空酒杯，给郑刚倒了一杯白酒，然后对饭桌的十几个人说：“郑刚是我们的人民代表，开会期间还挂念着工厂，饭桌上来研究厂里的生产，这种精神是多么可佳，我为有这样好的人民代表，这样好的厂长，也为了我们襄汉市的经济腾飞，干杯。”说完，一杯酒下肚。
众人热情鼓掌，频频举杯。
10
刘荣就这么顺顺当当地当上了襄汉市的市长。但他深知，要当好这个市长，当务之急是要处理好和市委书记的关系。从政的这些年使他清楚地知道，任何一个地区，上至省里，下至乡镇，党委和政府几乎都有矛盾，不过有的明显地表现出来，党政两个一把手不和，闹来闹去，上级就要调走一个；有的矛盾不是明显地表现出来，却在背后勾心斗角，面和心不和，襄汉市就是这样。原来的市委书记调走后，本应当由李子民接任市委书记，可不知什么原因，是他太死性，不会跑动，还是什么别的，省委派来了四十八岁的顾一顺来任市委书记。顾一顺新来咋到，表面上对李子民格外尊重，但他毕竟是市里的一把手，是要说了算的，而李子民呢，仗着自己的资历老、情况熟、脾气暴，常常决策在先，请示在后，有几次明显地看出顾一顺的不悦，但为了关系，也就这样了。现在他当了市长，他必须依靠顾书记，而只有依靠了顾书记，他才能在政府站住脚，在襄汉市站住脚。顾书记一旦提拔回省了，他才能顺理成章地接替市委书记。人代会中午一结束，他下午一点钟准时敲响了顾一顺办公室的门。
顾一顺笑呵呵地把刘荣让进了门。“哎呀刘市长，刚刚开过人代会，你要休息休息呀，怎么马上就过来啦?”
冯达春却迎上前来把他抱住：“刘市长，祝贺您啊!您是众望所归呀，大哥只是帮着吹吹风而已，有什么好谢的。”
两个人都是笑容满面，无比的高兴。一坐下，刘荣先开口了，“今天来，一是看望主任大哥，表示感谢之情，我们之间的感情，还在后头，所以小弟也没拿什么见面礼，也请主任大哥理解啦，二是想帮人大解决些具体困难，你们的困难我也清楚，报告送上去一年多了，也没研究。人大工作十分重要，工作条件还是要坚决保证。我看这样，第一先给主任换台车，您的那台车也太旧了，换一台奥迪A6，和市长、书记都一样嘛!大体在四十万左右。办公楼的木窗子已经不行了，全部换成铝合金的，大体在三十万左右，去年你们的办公经费可能还有些缺口，再增三十万，这样合计是一百万，可能不太多，以后财政情况好转了，我会再给人大考虑的，不知道这样处理，冯主任是否满意?”
“满意满意。到底是年轻市长，办事干净利落。”冯达春真是没有想到，没等张口，一百万就这么到手了。
“既然主任大哥满意，过两天就到财政局办手续去吧。但是你们可千万别声张，要是各部门知道了都来要钱，我这个新市长，也就不用干啦!”刘荣说完站起身，却被冯达春按住，“你不能走，马上要下班了，晚上我们哥俩喝一杯，也算我对你的祝贺。”
刘荣笑着摇摇头，还是站了起来，“今晚的酒不能喝呀，您想想，刚开过人代会，刚选完了市长，下来一个，上来一个，我俩今晚要是在一起喝酒，那不又是市里的头条新闻啦，时机不对呀，这顿饭咱记着，以后有机会再吃吧!”说完，他和冯达春告别。
“顾书记，不向您汇报，我心里没底，想休息也休息不成啊!”刘荣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一脸的真诚。
两个人坐下，客套了几句，刘荣掏出笔记本说：“顾书记，没有想到人代会上大家会选我当市长，会前我还向您保证过，保证当好子民市长的助手，做好自己的工作，可会上……您是大会主席团主席，情况您都清楚，我就不多说了。今天来向您汇报，就是一件事，我刘荣当选市长，保证在您这位市委书记的领导下，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我能力水平低，又没当过政府一把手，工作上您一定要多批评、多指正，有一点请您一百零一个放心，您顾书记指向哪里，我刘荣就冲向哪里，决不能差半步。”
顾一顺乐了。“刘市长，你这话说哪儿去了。你很快就要被任命为市委副书记了，咱们市委，还是民主集中制的嘛。我顾一顺还不是独裁者嘛!”
“那是那是，顾书记，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向您说说自己的心情。”刘荣边说边点头。
“刘市长，你年轻、能力水平强，又有这么多的人民代表作基础，你一定要放开手脚大胆工作啊。要说提示嘛，我看，你还是要注意处理好和子民市长的关系。这次人代会落选，他可能心情不太好，但这个人还是不错的，省委是充分肯定的。原想拿回省里安排，但他本人不想走，想当个顾问，省委是同意的，而且以省委的文件任命顾问，这在全省是第一个，他虽然不是市委常委，但仍然列席我们的常委会。希望你要处理好和他的关系，由他的部下，助手变成他的领导和上级，关系变化的这么快，你们俩个都不可能马上适应，这方面，你一定要带个好头呀!如果真的关系上出了问题，责任首先是你的。”顾一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早就一点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