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4 / 9页)
早上七点三十分,全校师生都整齐地站在操场东侧。他们已经知道新楼出了严重问题,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出一点儿的笑容。总务主任受钟校长的委托,打电话给一建公司,刘云娜经理不在,他告诉了公司办公室,说新校舍出现重大险情,请快来人。又把电话打到了市建委,建委的人此时还没有上班,最后,把电话打到了市长公开电话,告诉了这里的险情。
“这……”李子民无话可说。
离学生开学还有一个星期,教师先上班了。在教师上班的大会上,她讲的第一条就是学校的安全和学生的安全,并重申了寒假前要求的几条。那严厉的样子,弄得几个年轻老师在底下直嘀咕:是不是更年期呀,新盖的好好教学楼,总说什么危险啊,连整个楼西侧的教室、办公室都不让用,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郑刚从后面挤到许文丽的身旁,递给她一块已经震了的表带、表蒙,并停止了走动的手表,“这是我们在现场唯一找到的东西。”
教师上班的第五天,钟秀文终于发现了情况。那天下了一天的春雨,浙浙沥沥的,临下班的时候,钟秀文又到西侧一楼看看,她突然发现一楼的顶部楼板和大梁之间,出现了一道十分清晰的裂纹,这是她昨天没有看到的。她随即又上了二楼,同样也出现了裂纹,从一楼到四楼,在同一部位,都同时出现了裂纹。她把总务主任找来,让他再看一遍,看过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们虽然都不是搞建筑的,可刚刚盖完才几个月的楼房,从一楼到四楼都出现这样的裂纹,不能不说明问题。总务主任问她要不要马上向上级汇报,钟秀文摇摇头,现在汇报也没有用,再细心地观察吧,千万不能让学生到楼西侧来。她又告诉打更的老头,晚上小心点,多注意观察。六点多钟才冒着小雨回家。
许文丽躺在病床上,她的父母、哥哥都来了,十三岁的儿子哭得满脸是泪。见来了这么多领导,许文丽还是坐起来,省长握住她的手说:“你要坚强,你爱人是好样的。”
晚饭吃的不香,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老伴以为她在单位和谁生气了,刚要劝,她摇摇头,连电视也没看,一个人就睡去了,从晚上八点钟到十一点半钟,她翻来复去,根本睡不着。十一点半钟电话响了,她抓起电话,是学校打更老头打来的,说刚才听到楼西侧有嗄嗄的响声,到楼西侧一看,裂的缝子已经很大了。放下电话,钟秀文穿衣服就走,老伴不放心,陪她一同打车来到了学校。她先在楼里看看,从一楼到四楼,裂纹已经有拳头大了,看样子很危险。又到外面看看,楼西侧的地基已经开始下沉,一天一夜的春雨,顺着楼基边上的小洞,哗哗地住地下流着。钟秀文害怕的事情,她不想看到的事情,就这样无情地出现了。她和老伴冒着小雨,在楼外西侧转来转去,一直到天亮。
听了田再生这番话,再看姜大山提的条件,黄厂长的酒也醒了一半。姜大山要买机械厂,离退休工人不管,要厂子地这些人交政府,在职工人先发生活费,什么时候安排工作再说。银行的贷款要先挂帐,这哪里是买企业啊,这等于是白给或者是低价收购。他拿起电话,打给政府马秘书长,正巧马冠军在办公室,他把自己去大山公司的情况一一向马秘书长做了汇报,并说大山公司提出的条件工厂无法接受。马秘书长在电话里告诉他,不要急于下结论,还要主动再去谈,谈一次不行谈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卖企业哪能不谈条件呢,哪能不争呢,他还说,他也要直接找姜大山,说服他降低条件,如果可能的话,他要组织双方直接谈一次。
省长一行上了车,离开了医院。
放下电话,黄厂长放心了,有政府秘书长出面,有政府做后盾,我还怕什么呢?他想了想,又把那女秘书的名片从兜里拿出来,反复地看了看,放在办公桌里,他不敢带在身上,要是回家叫老伴发现了,那可就不好办了。
李子民点点头,也紧握着夏省长的手,“省长,您放心吧,李子民就是李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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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院长领着省长来到了许文丽住的病房。进门前李子民说:“这是唯一在事故中死亡的周长学的家属,周长学的遗体已经什么也找不到了。你就看看他的家属吧。”省长点点头,推门走进了这个单间。
今天是学生的登校日,也是新学期开学的前一天,学生们要到学校打扫卫生,领取新教材,做好明天正式上课的一切准备。钟秀文站在校门口,望着第一批走进校门的老师和学生,她眼里流着泪。老师和学生都冲她点头,说校长来的早,校长早上好。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老师和同学,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当看到老师和学生高高兴兴地要迈进楼里的时候,她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快步冲上去,大喊着:“不要进!不要进!”便站在了楼门口,用身子堵住了楼门。
一大排车队,亮着耀眼的警灯,来到了市急救中心。分管卫生的孟市长和市卫生局长,医院院长早已在院门前等待,他们在前面带路,领着省长看望伤员。轻伤员大都是被玻璃什么东西弄伤的,包扎或缝和了,没有什么大事,亲友们都赶来了,省长和伤员、亲属一一握手,表示慰问,电视台的记者们忙着摄像,累得满头是汗。四个重伤员经过手术,都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家属们都在流泪,但也庆贺白拣了一条命。对省长的亲自慰问,表示从心里的感谢。
老师和学生们都楞楞地看着她,不知道校长要干什么。钟秀文镇静了一下,说:“大家先不要进楼,都在操场东侧站好,我有话要说。”
夏省长见李子民不好说话,就对身旁的省劳动厅长说:“老王,你们和公安厅配合一下,抓紧调查事故的原因,追究有关人员的责任。”说完对李子民说:“走吧,陪我去医院看看伤员们!”
夏省长说:“不用了,我还要赶回省里,明天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有关事故情况,省里调查组会尽快拿出结论的。”他说完握住李子民的手,“子民啊,我了解你,当了顾问,你也不要变样啊!”
春天来得很快。
夏省长走出病房,看看表,快十点钟了。李子民说:“省长,到宾馆休息一下吧,我们向您详细汇报。”
过了春节,跟着就到了立春。立春一过,学校就忙着要准备开学了。向阳小学搬进了新校舍,却没有使校长钟秀文增加多少快乐,反倒使她增添了不少的担心和害怕。就连过春节那几天,她一天也要往学校跑一趟,总在楼西角转来转去,回到楼里,还要看一楼楼西侧的房顶出不出裂纹。老伴说,你是不是得了神经病,好好的房子,怎么能有裂纹呢?钟秀文说:明明是一个大坑,我都亲眼见往坑里倒垃圾,在那上面盖房子能坚固吗?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说服不了谁。一个春节,钟秀文不但没有过好,连原来头顶上的几根黑发也全都变白了。她好像变成了神经质,教学的事不大管了,天天看着楼西角。
一看到这块十分熟悉的上海牌老式表,许文丽又控制不住自己,她大喊着:“长学啊长学,你走了,我和孩子可怎么办啊!”又昏了过去。医生们赶紧过来抢救。